忽然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她的心如明镜一般通透,感觉世间难题,再也没有什么可难倒她的了。
一个背靠天,从未体会过什么叫人间疾苦的娇贵皇子,怎么会因为一味香料接连说了两次可惜。
敢情又是个坑等着她啊。
莫铄月觉得,李蕴旼那日静眺远方的时候,是带着八分仙气的,浅笑不语时带着九分的沉稳,展露计谋时又有十分的霸气,可这个作派,却有十一分的吝啬,以及十二分的无赖!
她此时只恨不能找到债主当面对峙申辩,因为,自己压根就不知道人家住在何处!
她当下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等来日去了京都,她一定,必须,非得高调且高价出售那块帕子和那破香囊,以雪今日之耻!
本欲想着从此天各一边,留个纪念也好。现在想想,还留着作何?
用来时刻提醒自己被人戏耍的愚蠢?
莫铄月觉得,她还没大度到如此。
自己没有这般肚里撑船的大度,但是她见过的人中,还是有这样人的。
终归这世上是没有几人心甘情愿,并且欣喜若狂地替丈夫再娶一人,就算丈夫已死。
所以,现在她决定去看看那人。
“何炼师,你看这天都黑了,我也陪你静坐一整日,咱们也算老熟人了。长夜漫漫,不如,我们聊聊天如何?”
何念娘睁眼,看着对面这个,左晃一下,右动一下,满面笑容的少女,良久,缓缓出声:“道不同,我与你的对谈,无以为继。”
莫铄月满不在意地笑了一笑,“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间本同源,怎会道不同。”
“诡辩。”
莫铄月笑望着她,“其实你所信奉神鬼之论,我压根就不信。什么升天,什么轮回,于我而言,人死即灯灭,还不如珍惜眼前活生生的人来得实际。就比如马六,他对你的情意,可是不一般呐。”
“休要胡言。”何念娘微微皱眉,“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不会吧?他都私藏你的帕子了,你居然不知道?”莫铄月故作惊诧,“都说你们这一行的,察言观色最是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何念娘皱眉看她,随即冷声反讥:“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这一行的,本应讲求真凭实据,可你那日分明只是根据猜测,来套我的话。你不过就是看到了马六身上放了一帕子,就臆断是我之物。说来说去,你凭的,就是一个赌字。”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莫铄月没有否认,审问那日,确实推测多过实据。
“我做出这推断有二,”莫铄月伸出两根手指,“一是,人之常情,二是——常人之情。”
何念娘冷嗤,但眼里还是不自觉地流露一丝惊叹,“贯微动密,不得不说,你看透世情的心,跟你看起来的年纪,甚是不符。”
“看透世情不敢说,我只知道,每个人的行为背后,都有其因由。马六衣领里的那一方丝帕,绣着淡雅花草,一看就是女子之物,他褪了全身衣饰,换了囚衣,也不肯舍了这帕子,将其偷偷藏起。想来于他而言是极珍贵的,或可以命守护。且他要一力扛下此案,如此看来,帕子的原主人,无疑就是你。”
何念娘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刚刚我有个词用错了,不该叫你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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