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一口气说了许多,口有些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欲再言,却见鄂王起身,向其一躬:
“范公为大宋拳拳之心,本王已尽知!”
范仲淹侧开身子,回礼道:
“殿下今日之问,乃官家之意否?”
赵曦点头:
“官家确有变法之心,然暂无变法之力!”
范仲淹默然,不知如何言说之时,却见赵曦从怀中掏出一封敕书递给范仲淹:
“范公,官家许你不跪!”
范仲淹接过敕书,通读一遍,却是让自己担任广南西路转运使,统管广南西路全境事务。
这个差遣有些意外,范仲淹急忙问:
“官家是何意?”
赵曦又掏出了一封奏折,范仲淹接过一看,是现广南西路转运使的奏折,上面写了土人首领侬智高想归靠大宋之事!
范仲淹很快便知道官家的意思了:
“官家想借侬智高归靠大宋之事,解决交趾之患?”
“不错!”赵曦点头,“不过朝野上下都不认同,他们认为一旦同交趾开战,大辽和西夏不会袖手旁观,朝廷无法支撑三线作战,但官家却有不同的想法。”
赵曦锐利的眼神看着范仲淹:
“官家认为朝廷这样苦苦维持,久而久之,会变成一潭死水,到时离灭国也不远了,大宋现在的局面只有积极进取,火中取栗,方能浴火重生!范公以为呢?”
范仲淹思索了一会,答道:
“如不变法,纵然打下交趾,福祸未可知也!”
赵曦哈哈一笑:
“范公,官家亦是此意,变法之事,首在交趾!”
范仲淹惊道:
“此言何意?”
赵曦指着脚下的地道:
“旧地变新法,何其难也!新地开新法,何其易也!”
范仲淹愕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曦便同范仲淹讲该注意的一些事情,比如这事是秘密进行的,朝廷能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打下交趾后改行什么新法···至于范仲淹接不接旨,已不用多言!
事情很多,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是在讨论这些事···
这十天,处在风波中心的范仲淹和赵曦谈论了什么,外界并不知道,只是十天之后,范仲淹离京了,以尚书右丞的本官,领广南西路转运使的差遣,往广西去了。
朝野一片哗然,也不知范仲淹是否在十日间得罪了官家?‘发配’去了广西路这种蛮荒之地,亦或是他们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不过,范仲淹已经远离了朝堂,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言官们也就偃旗息鼓了!
就在朝堂上下其乐融融的同时,远离京师的范仲淹脸上也带着笑意,自己的抱负即将得到施展,可谓得意之至,又想起这些日子同鄂王殿下的交谈,不禁更加欢喜,之前以为赵曦是官家和他之间的传话人,后来多日的交谈之下,范仲淹知道这位殿下绝非凡人,此事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想法,不禁感慨:
“大宋何其有幸!得此皇嗣!”
皇宫之中,鄂王赵曦在纸上眷写‘岳阳楼记’,眷的是他请求范公留下的墨宝,写到“微斯人,吾谁与归”时,不禁念出声来,这几个字写的颇为飞扬,赵曦感受到范公写字时的畅快,感受他找到同道中人的愉悦!
想起这十日同范公的接触,赵曦不住感慨:不愧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范仲淹,不愧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大宋何其有幸,竟有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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