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厂执行局第一执行大队拿着驾帖按图索骥的同时。临近会极门的内阁值房里,正在召开一场内阁扩大会议。
因为皇帝的到来,所以方从哲很自觉地把值房的主位让了出来。不过朱常洛坐惯了朱由校手工制作的木质人体工学椅,非常嫌弃首辅大人的椅子。就算王安去给他找了两个软垫,他也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朱常洛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又看了一眼快70岁的内阁首辅。
“皇上~~~”方从哲感动了。他还以为朱常洛是在体恤他多年支撑内阁的劳苦。
要知道,万历末期的内阁首辅真不是一般人能干下来的。
除了在关涉帝位的战事上有些小小的瑕疵,万历皇帝可以说是“三不政策”的完美执行者。差不多从万历十五年开始,朱翊钧就一直保持着“有事不管”、“缺官不补”、“上疏不回”的状态。
方从哲想撂挑子不干了,于是朱翊钧就在“三不政策”之外又补上“辞官不允”这第四条。就跟熬老头熬上瘾了似的。不过结果倒是挺欧亨利式的。老头没走,皇帝自己倒是先驾崩了。
朱常洛被方从哲吓了一跳:嘶!一张椅子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马上快70的人了,突然掉眼泪干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让朱由校给他也做一张椅子......算了,他拿到之后多半会供起来。
韩爌虽是东林党人,但也没有因为方从哲是浙党领袖,就忘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准备递给方阁老擦擦眼睛。但方巾刚递出去,韩爌的手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叶向高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从教坊司下属的醉香楼里带出来的。他眼神戏谑、嘴角微扬,绷得很辛苦。
刘一燝见此情景眉头一皱。他空了喜欢读书,狎妓听曲儿也多是应酬。但很巧或着说很不巧的是,韩爌收醉香楼舞女方巾的那顿酒,他也去了。不仅如此,刘一燝还在里边儿即兴赋诗,夹枪带棒地讽刺了方从哲一番。说方首辅年迈昏聩,不如尽早退位。
坐得较远的刑部尚书黄克缵眼角抽动,他没太搞明白这几个大学士在干嘛。一個比一个表情丰富。
朱常洛和韩爌几乎是对坐着的,因此他也看见了那块方巾。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韩爌极度反常的动作却让他心下起疑。
你没看见方大爷都伸手去接了吗?逗人家玩儿呢?朱常洛心想。
算了,还是当没看见吧。“方卿,主持......”
朱常洛的声音不大,这让“方卿”这个两个字的发音有些模糊,听起来就像是“方巾”。这让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韩爌以为皇上在点他。“臣有罪!”
“啊?”朱常洛和其他没注意到这边的人都懵了。
不过他的思绪转得极快,只几息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方阁老感慨至此还不主动出来主持会议,你当然有罪!”朱常洛用重音强调了“阁老”二字。
在这个年代,狎妓不过是文人墨客丰富业余生活而进行的一种娱乐活动,根本不算事。但在皇上召开内阁会议的时候表现出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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