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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点头道:“怪不得,噙剑姐姐一次又一次来找我,总不肯放弃,原来,她竟是比我先知道,我师父当年未死。”

来人亦点头,说道:“我嘱咐过噙剑,只能向天衣门求问找她姐姐的案子,却绝不能告诉你们,天衣大娘未死。若是她同你们先说了这个消息,那你们就会自行去寻找天衣大娘,不接她的案子,更不会告诉她答案,她便无法得知天衣大娘在哪里。这样,就等于她白替天衣门做了嫁衣,自己却得不着任何好处。”

雪衣道:“我一早想到,噙剑姐姐绝不会只是为了找那位姐姐,就一次一次来我天衣门讨打,必还有别的缘故。只不过,在我知晓七巧棱镜现世之前,我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去想,她来求我之事,竟会与我师父有关……看来,还是我愚了,固守定论,过于僵化。”

来人笑道:“天衣门的门主若自称愚了,这天下可还能有一个聪明人吗?”

雪衣不答,再问:“大师同蓝烁,又说过些什么?”

来人怔了怔,才道:“门主你实是巨细无漏。想来,那个吴焕搬救兵的真相,门主亦早已猜到了?”

雪衣道:“吴焕来这儿的路上,能碰到噙剑,我便知此事肯定是大师在背后设计,目的是想要我支走天衣小院里的妹妹们。大师原是宫中人,老车是宫禁兵卫世家之子,十八岁就入宫当职,到我三岁那年,他正好是宫中禁卫的棍棒教头。”

“大师便在那一年,改换了和尚身份,还专门要我师父保证天衣门不可沾惹官府之事。我已猜到,大师的来头必然不小,现下你表示认识老车,即是明证。我猜,大师虽设计迫我遣走妹妹们,但肯定亦能理解,我身子已废,再怎么支使门中人,也绝无可能一个都不留在天衣小院。是以,若大师真是我猜的身份,则老车留在此处,必然无妨。”

来人说:“你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错。我自然知道你必要留人,若是你真的只留老车,我便可以现身相见;若是你还留了别人,那我就再等待别的时机。不过,在我来此之前,你怎么会猜到我会认得老车,还猜到他留下无妨呢?”

雪衣摇头道:“在大师开口之前,我并没有猜到大师认得老车。我只是记得,大师在我三岁时曾说过的话,什么女人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而我已猜到,吴焕前来,是大师设计让我支走门中人,我想,那便是大师在暗示,女人须走,男人可留。而大师一见到老车,就叫他昔年的棍棒教头,这其实,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自承认得老车,则当年的七巧郎必然来自宫中,对不对?”

来人愕然半晌,叹道:“对,对。真没想到,我的破绽竟露得那样早……彼时,我完全不知天衣门已去询问过崂山仙翁,自然绝料不到,门主会迅速将我的身份线索拼凑到一起。唉呀,门主,你这个女人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老车在一旁,骄傲地笑了笑。

雪衣问道:“蓝烁之谋,也是大师设计的吧?大师怎会认得蓝烁?”

来人道:“门主且再猜猜。”

雪衣浅浅笑道:“若有猜错之处,还请大师指正:我那蓝衣妹妹,是蓝烁的姐姐,姐弟相差一岁半,父母曾是占山为王的草莽。她六岁半时,弟弟刚满五岁,官府发兵剿了那座山头,她父母双亡,几个属下拼死保了她和弟弟下山,却皆被追捕身死。官兵没有认真搜寻小孩子,于是,便只有她和弟弟逃了出来。”

“后来,他们偶然遇到了我师父,蓝衣已经懂事,求我师父送她和弟弟去投奔城中的远亲。那是一户殷实人家,户主却重男轻女,说弟弟能养,姐姐就养不起。蓝衣性子倔强,当即跪求师父收她为徒,只把弟弟蓝烁留给了那户人家。”

“谁承想,那户人家把蓝烁养成了个娇生惯养的小废柴,啥事都做不好。就爱舞刀弄棍,偏又练不成气候,在城中到处惹事生非,被别人打了几顿。那户人家见再也无法教导,又知道蓝衣在天衣门中学了一身本领,前两年便来找她,要她回去管教弟弟。”

“蓝衣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当然以他为重。她从我天衣门离散后,就去苦心守护弟弟。但这个弟弟耽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总难免有人去惯他,蓝衣管了一年多不见成效,就决定将蓝烁送去关西双刀盟学艺。双刀盟虽是黑道,却有底线,讲义气,蓝衣妹妹专门求了祖上是儒家的吴炯兄弟,把蓝烁拜托给他们。”

“但我猜,蓝烁心里必不乐意,他不是个坏心眼儿的小孩,只是娇宠了些,在双刀盟待得辛苦,必然想心思要走。可是吴炯兄弟受了请托,更加上吴炯知道我天衣门的厉害,必然看得他很紧。吴焕来说的那段故事,我一听就知道,定是蓝烁编出来的,只为了想把蓝衣骗去救他,他就好趁机缠住蓝衣,离开双刀盟。”

“不过,蓝烁光凭他自己,可演不出来这么一场戏。那个什么富商肥羊的消息,想必是蓝烁骗吴炯的,吴炯才会不察上当。但吴炯肯定亦是真的被绑了,否则也不能任由蓝烁一瘸一拐地回来报信。这就说明,背后有人在帮蓝烁,有人假扮成出来暗访的锦衣卫,抓住了吴炯和蓝烁,再故意放蓝烁逃跑……大师,我猜,是你帮蓝烁找来的那几个假扮锦衣卫的人吧?”

来人轻轻击掌,道:“门主但有所猜,必不是随口妄言,而是从源头讲起,思路清晰可辨,叫人听得明明白白,更是猜得十分正确。我听到噙剑传来那八个字,已准备现身见你。只是,我不愿意被其他人听到你我所叙,才必须要迫你将人支走……老车在此的确无妨,他是曾经的大内禁卫,当然知道我的规矩。”

“我吩咐噙剑在天衣小院附近查探,知道除了老车之外,你这里只剩下褐衣和紫衣。我便去找到蓝烁,跟他说,他姐姐蓝衣被扣在天衣门,其实非常想念他,若是找个由头让蓝衣出来救他,他再缠住不放,蓝衣必会留下来陪他,不让他一个人在双刀盟受罪。”

“那少年一听,登时大喜。而且我说的法子,听来十分有趣,他很愿意照做。我便找了几个黑道的混混,假充锦衣卫,抓住了吴炯和蓝烁,又故意放话说,想要来求天衣门办事。其实蓝烁逃出来后,跟吴焕说的那些话,也不能全算是假话,都是照本子认真演的,并无虚言。”

雪衣抿嘴,道:“如此,且请大师海涵。我既然已猜到了教蓝烁演戏的背后是大师,自然也已有所安排。接下来,大师云游可能会多有不便,大师知我,亦无虚言。”

来人惊问:“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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