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驱使猫鬼的人,你放心,雪儿的使命就是找到那个人,她应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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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晚,总是特别黑,特别寒冷,也特别漫长。
前宰相韦嗣立位于京都宣阳坊的大宅,浓墨浸染的夜,掩住了一片残垣断壁,只有后院残破的祠堂透出点点黯淡的烛火。
寒风疾入,将灯烛吹得瑟缩将熄,丧幡飘摇,明灭昏暗间,映出漆黑而冰冷的棺椁。
一个清脆的声音疑惑道:“明日就要下葬,今晚再不来,这连续三晚,咱们就白守了......”
另外一个疏朗的声音回答:“我算准了,今晚肯定来。”
“长安城那么大,又不是只有这里才有死人,你就那么肯定?”
“当然,”料事如神的当然是谢蕴,“我观察数日,这诡物专挑怨魂厉鬼,如今,京都急疫已平,可它的胃口已经被养大,找不到充足的食物,饥肠辘辘,四处寻觅,它的鼻子灵得很,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现在,最喜欢跟谢蕴抬杠的,当然就是苏清芜,“唔,你就那么确定王夫人死得冤枉,怎么说,她可是八旬老妇,也是时候了......”
“王夫人虽已过八旬,然而身体康健,若不是虢国夫人恃强凌弱,看上这间大宅,直接领人冲进来,上房揭瓦,还将宅中的藏书、家具物什抛掷到街上,老夫人又怎会气得一命呜呼?”
昔日门前宾客如云、尊贵典雅的府邸,如今只剩下残砖碎瓦。
寒风侵袭中,只听得砖隙窗缝间,风声如泣如诉,凄凉萧瑟。
韩家一夜灭门,回忆起那片被烈火吞噬的家园,苏清芜感同身受,轻声叹息着:“韦大人一世正直敢言,若不是韦后乱政,大人受到牵连,韦氏一族又怎会衰微至此,无势以自保。”
谢蕴冷笑:“古往今来,盛极必衰,今日的虢国夫人,说不定明日就曝尸荒野呢。”
苏清芜道:“这老太太脾气够倔的,死了也要给虢国夫人心口添堵,强过那些个没用的子孙。”
谢蕴轻声叹息道:“那些曾经居住在此的韦氏子孙们,却无人敢于前来陪伴她,送她最后一程。”
苏清芜轻语喃喃:“人生本就孤独,孤独地来,孤独地去。”
“不,”谢蕴已抓紧苏清芜的手,那手柔软纤细,指尖带着练习剑术、给百姓治病劳作的痕迹。
苏清芜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僵住。
寒夜里,两只手紧贴在一起,相互温暖着。
“你跟王翰退婚的事情……”谢蕴犹豫着,这个问题已在心里咀嚼许久,却脱口而出:“你不孤独,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永远陪伴着你……”
就在这时,一道阴风袭来,吹得两人后脊涩凉。
灵台上的四五盏烛火刷地熄灭了。
冷月下,丧幡森冷,飘摇间,投下凌乱阴影。
周遭虫声忽地一噤,谢蕴偏头望去,棺盖上悄然多了一物。
那东西通体漆黑,几乎完全融于夜色,只有一双眸子,在魖暗中射出绿莹莹的光芒。
那光映出额际一抹雪白。
谢蕴手上一紧,出于紧张,苏清芜也攥紧了他的手。
来了......不能说话,也不需要多说一个字,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月光下,黑猫在棺盖上悠闲踱步,不时凑近嗅闻,巡视几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来到棺椁摆放尸首头部的方位。
它伸出前爪,很熟练地勾住棺盖一角,随即整个身子攀到棺壁上,伴着可怖的咯吱声,诺大的棺盖,竟然在爪下缓缓移动起来。
那可是四条壮汉同时发力才能移动的楠木棺盖!
谢蕴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这诡物竟有如此神力。
而躺在棺椁里的尸身,在阴阳交合之时,竟似感应到了什么,牙齿咬合,发出阵阵恐怖的磨牙声音。
一只噬魂猫已经难以应付,宣阳坊住的都是皇族高官,如果此刻诈尸,后果不堪设想。
棺盖已经移开一条罅隙,冬夜寒冷,忽而阴风骤起,就在这时,黑猫触动机括,预先布置在棺椁上的罗网一收,将那猫网起,悬挂空中。
那猫受惊,在罗网中死命挣扎,却是越挣扎罗网收得越紧。
“喵”的一声,那猫怒极,利爪挥舞,用麻绳编织的罗网竟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那猫身体一扭一缩,从豁口钻出,“扑通”跃到棺盖上。
这时,十数名大理寺的捕快已从四面八方奔出,围拢上前,挥刀便砍。
然而那猫却临危不惧,后足一蹬,凌空跃起,前爪在劈刺过来的刀尖上一点,身体借力,四爪伸直,竟然扑到其中一位个头瘦小的捕快脸上。
捕快吓得丢掉手中的刀,伸手想要拉开黑猫。
黑猫四爪并用,在他脸上抓挠几下,纵身一跃,跳上屋梁,沿着屋顶的山梁,几下便蹿到屋角飞檐上。
电光石火间,那名捕快已经躺在地上,捂住脸,惨叫着连连打滚。
旁人将他扶起,他的脸已经鲜血淋漓,利爪划烂整张脸,留下几道纵横交错的血口子,更可怕的是,他的双眼只剩下两个血洞。
这猫竟如此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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