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大物不甘示弱,趁着二人相交贴面之时猛地朝她挥出了黑烟滚滚的衣袖。这半身的浓烟瘴气如万里长河翻涌而出,沾染到了她方才为了护住那女童而不得不背对着它的后背上。
沈徽禾咬了咬牙,粘黏着湿漉漉雨水的大半边道袍顿时被灼烧开了一个大洞,后背那处肌肤更是火辣辣地吃痛。这黑袍大物久居这幽深不见底的暗河深甬中,井底下的毒雾瘴气果真是厉害得很!
黑袍大物得逞拖延住了她的动作,沾沾自喜地咧开了腥臭大嘴,一挥袖一闪身窜逃回到了深井之中,细雨沥沥,草木归尘,湮灭无踪。
沈徽禾将怀中哭哭啼啼的女童安置好,见她身子无碍才微松了口气。她坐在泥地上,周身顿时像泄了气滚不动的褪色蹴鞠,彭地一下瘫躺下来。
没、没气了?!死绝了?!难道是被那妖物给硬生生打死了?!躲在大树底下的几位村民急急跑过来,难得寻到个有真本领的道士来做法收妖,生怕她丢了性命而放走了那吃人的男妖。
她面色煞白,甚至比起那些为了唱戏而浓妆艳抹的白面小生还要惨白上几分。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双脚,圆碌碌的眼珠子呆呆滞滞地盯着夜空,任由漫天雨水拍打在她的面容和眼皮上,如同死尸那般一动不动。
“道、道姑,你、你可还——”村长胡四惊呼道。
道姑不为所动,那圆鼓鼓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了,胸口竟然也不跳动起伏了。这、这不是断绝了气还能是如何?!
“啊啊啊,道姑啊,你、你、你怎么就——”几位村民大惊失色,其中一位村民甚至痛哭流涕起来。
“噗——”沈徽禾猛地喘过一口气,使劲抬手捂了捂空瘪瘪的肚子,满目悲痛仰天长啸:“我、我、我——”
“我要饿死了——”
沈徽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午后时分。
窗外的温暖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矮榻里,痞里痞气地攀上了她那毫无血气的灰白面容,她的卷翘睫毛扑闪扑闪地似飞蝶那般灵动摇曳着。
恍惚间,她觉得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阿娘领着她和哥哥坐在小院的摇椅上晒太阳,轻声软语地给他们二人哼着歌谣、讲着故事。
她抻了抻鼻子,顿时回了精神。是新鲜出炉的芝麻胡饼的香气,飘飘然然地窜进了这一处破破旧旧、积灰堆尘的药材仓库里头。
她试探地扯了扯一侧胳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牵动起后背肩胛骨下的一大片伤处,依旧是火辣辣刺燎燎的。她咬着牙抬手,右手手指搭上左手手腕上的一只金镶玉镯子,触碰到阴凉透骨的冰寒时,她紧紧抿着唇,终究还是垂下了手。
罢了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涂药治伤吧!
药材仓库的小门微开,是子芩小娘子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芝麻胡饼和八宝粥入了屋子。
子芩是村长胡四的小女儿,如今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天真烂漫。听说她有一个姐姐在六年前也被迫祭献给了那井底的神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处是村里的一间药材仓库,不过这间仓库里有分量不少的藿香、艾草、桃枝和核桃子等药材,最能辟邪除煞。对于她这样的招鬼引邪的厉鬼附身体质,待在此处是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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