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禾的浅淡笑意僵固在惨白面容上,心底里却纳闷着这家财万贯、城府深沉的李昀怎么会有如此一个天真质朴、坦率直白的小随从!
“苗姑姑,其实我们——”
苗姑姑打断了她的话:“沈娘子,我们主仆二人要前往建川府,本就不同路了,而且打扰多时,怎好再劳烦您了。多谢沈娘子的心意,我们主仆二人便告辞了。”
珍娘扯住她的衣袖,眨了眨如星辰璀璨的小圆眼,眼角猩红,满脸皆写满了依依不舍。
沈徽禾半蹲下身子,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细软碎发,柔声宽慰道:“珍娘,没事的,苗姑姑同你一起呢。”
珍娘回过头去,望着苗姑姑正在前头整理二人剩下的行囊。她呆愣了片刻,复又转过头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低下头来。
“珍娘,怎么了?”
“沈娘子,遇水则发,顺其自然。”
沈徽禾愣了愣,有些没头没脑:“珍娘,你这是——”
珍娘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沈娘子,后会有期。”
“珍娘,后会有期。”沈徽禾的笑意漫上眼底,是真心的、亦是不舍的。
两日后,山林里。
“沈娘子——”
“沈娘子——”
“沈娘子——”
沈徽禾在前头走着,柳为便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跟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沈娘子。
她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瞅他:“好了好了,阿为,我耳朵都要起茧了,你可不可以消停一下?”
“沈娘子,吃一蛰长一智,阿为我真得知错了。”他抬手抱剑行过一礼,眉头微蹙,面容上的惨淡之色挥之不去。
他一五一十地与她说了,黑角村原本封印住的一角栅栏其实是被他的马匹所挣脱冲撞破的,而且他是没得到自家少爷的允许而偷偷跑出来闯了祸的。
沈娘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此事因他而起,这寻找地龙藤之事便是他的分内之事。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便是了。”沈徽禾抚了抚一侧额角,满脸皆是无可奈何,“好阿为,可是这一路上你不用跟着我了,你觉得我这一身本领难道还能吃亏了去?!”
“沈娘子你虽道法高深,不过江湖人心险恶啊,多一个人照应着总是好的。我家少爷说过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沈娘子,我一定要帮你寻到地龙藤。”
沈徽禾瞧着他清秀俊俏的少年模样说着如此义正言辞、老成文雅的话语,倒是有些感慨和爱惜。
她这些年来收服过的妖魔鬼怪或许比李昀杀过的北狄人还要多呢!更何况是他这样初涉江湖就如此坦率天真、毫无保留的小郎君!
“好了好了,这些文绉绉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这人就是个直肠子,你可莫要觉得受委屈了。”她抬眸望了望一边的天际,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远处还有一缕缕薄薄炊烟升起,是有烟火人家的。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去寻个落脚处吧。”
“好的好的,沈娘子,都走了两天两夜的路了,终于能寻个地歇息了。”他微蹙的眉头豁然开朗,天真笑意一点一点漫上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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