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隔日，我与顾辛南那晚的照片就被发到学校群里。
引起大肆传播讨论，就是他背着我那张。
我以为只要我像从前一样不在意，我就能消停度日。
没想到第二天放学，我就被堵在楼梯口，一盆脏水从我头上泼下来，我一时间又惊又冷。
「就凭你？还想勾引顾少？」
我一抬头，一群太妹打扮的女孩，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
我擦掉脸上的水，什么也没说，准备转身离开。
结果又被她们拽住领子拽了回来：「你还敢无视我们？谁允许你喜欢他的。」
我平静道：「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更何况，你们都没我喜欢他。」
「哎，你！！」眼见巴掌就要落在我脸上，却被人拦住。
我抬眼，一眼就瞧见了顾辛南高大的身影，他捏住那女孩的手腕：「你动谁呢？」
「没我的允许，你动她一下，我折断你手指。」
我觉得怪怪的，顾辛南他…好像变了。
很快，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系里突然有个男孩跟我告白了，我一时间手足无措，难道这个学校还有人不知道我喜欢顾辛南吗？
可他捧着束鲜花，态度诚恳。
我不想当众伤他的心，于是走到他身旁悄悄说：「咱俩私下说这件事..」
只是话还没说完，我和他就被迫分开，有人从我俩中间走了过去。
他还直直撞了那男孩的肩膀，力度不轻。
他眼神淡漠，一脸不爽：「喂。」
「你东西。」
「那晚忘带走了。」
说罢，他扔给我一团东西。
我一看，是我那日换下的湿衣服，甚至还有吊带内衣…
我捏着那衣服一时无语，顾辛南这人，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时我的手臂被人一拽，我看见顾辛南走到我身侧，对那男孩说了句：「别来招惹她，她最难缠了。」
话里意味明了，在权势地位威胁下，那男孩似乎立刻对我少了兴趣，尴尬地笑了笑，竟然离开了。
果然，男人的喜欢不过如此。
他们享受的不过是自己所谓的付出带来的注目，并没有给女人带来确切的爱。
他们享受自我感动，享受居高而下的命令式「关爱」，全然没有尊重过女人的意愿。
似乎，还觉得自己非常伟大。
我被顾辛南拉走了，他自顾自地拽着我的手臂，自以为是地表达他的不满。
而这个时候，我心里也在计划着，示弱够了，该用另外的方式了。
5
当天晚上，我去了卫生间洗澡。
二楼东侧只有我和顾辛南住，他的房间和浴室紧挨着。
浴室热气蒸腾，我揣摩着时间够了，便将浴室门开了一个小缝，然后擦干身体穿上吊带睡裙，大叫了一声。
我能确保他听见了这声音。
之前的我不敢妄用这招数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没有兴趣，所以不会管我的。
而现在，我却听见了外头开门响动声。
还没等我出浴室，我就看见玻璃门外伫立着一道身影，他声线低哑：「摔倒了？」
我捂着脚，「不小心刚才滑倒了...」
外头的人试探地推了推门：「需要帮忙吗？」
「你帮帮我。」
顾辛南进来了，一眼瞧见了地上坐着的我，刚洗过澡，我全身皮肤粉里透红，我还穿了吊带裙。
浴室水汽密布，温度很高。
顾辛南蹲了下来，我看见他的耳朵红了。
气氛有些奇怪，谁知顾辛南突然望向我，眼神漆黑，他再一次问道：「祝意，你真的…需要我帮忙吗？」
意味明了，都是成年人了。
我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再一次询问，我没有犹豫。
我看着他的眼睛：「顾辛南，我需要。」
他没有犹豫，直接拦腰将我抱起，踢开我房间的门，再没有出来。
经过一夜，我被顾辛南自顾自冠上他「女朋友」的名号，能看出来，他应该还蛮开心的。
这一步，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我和顾辛南在一起了。
他带我一起吃饭，一起见他朋友，一起爬山看星空，作为一个热恋期的恋人，他的确令人心动。
而且我突然发现，有了这个头衔之后，身边人对我温柔多了，也多了许多主动跟我示好的同学。
突然觉得很讽刺。
我的善良需要通过一个男人才能展示出来，才能得到丢弃偏见的机会。
可现在，我根本不在意了。
顾辛南带我去和他的好哥们一起吃饭，途中我时不时盯着他，他似乎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芋泥甜品递到我面前：「喜欢这个味？」
我点点头：「嗯。」
「给你吃。」
我欣然接受了他的甜品，然后他得到了一众起哄，得到了好兄弟们的称赞。
就好像是，看看，我多么幸运，能得到他的让步，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其实他不过是递了我一个甜品而已，于我对他付出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只不过我们身份性别的不平等，就让他们觉得理所应当称赞他。
我喝了很多酒，头开始晕晕乎乎，但脑子里却清晰不已。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顾辛南的侧影，脑海突然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他和顾辛南长得很像，长得很好看。
当年，就只差一步，我们就要进一个大学，我们就要互表心意。
他对我说过：「祝小意，你只要敢牵我，我可不会放开了，一辈子都不放。」
可也就是那个夜晚，一辆蓄谋已久的货车撞上了我父母的车。
那天开始，我没有爸妈了，我少了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两个人。
后来，我选择悄悄离开，跟着姨妈来了另外一个城市，放下我的憧憬与骄傲，开始我毫无生机的生活。
这时顾辛南突然回头，一眼就撞进我的泪光中，他的笑容突然淡了下来，一脸担忧：「怎么了？」
我立马收掉情绪，迎上笑脸：「没事，喝多了。」
谁料他突然靠近，盯着我的双眼说：「祝意，你心里有事。」
我立马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故意装作要回家的模样：「再晚姨妈要打电话给我了，我要先回了。」
顾辛南：「祝意！」
我被这一声吓住，以为他要生气了。
谁料他只是跟着我跑过来，将他的外套穿在我身上，然后揽住我肩膀，「一起回。」
顾辛南见我顿住脚步，迟疑起来：「你不想我陪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办？」
他见我这样说，才松了口气似的：「几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我陪你回家。」
见状他牵起我的手，将我的冰手放在他手心里，高兴地带我回家了。
那晚，顾辛南又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我与他缠绵整晚。
唇齿相交，他说话含糊不清：「小意…你要一直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转过了头。
情到深处，他扳正我的头：「小意，说你爱我。」
黑夜里，我看着他沉沉的眼说：「我爱你。」
后来，我藏住眼泪，淹没在一个清醒的黑夜里。
6
路昀来找我了，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隔了四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比高中时更加挺拔，长相褪去少年稚气，眉目愈加俊朗。
那天我刚逛完夜市，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夜市的霓虹灯下，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祝意。」
过往的记忆就如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我脑海里放映出来。
我一时间哽住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他既是我难以忘怀的少年，也是曾经自己意气风发时光的见证。
「你准备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我没想到路昀缓缓向我走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我舔舔唇，几乎慌乱，只好换上虚伪的笑容：「路昀，好久不见。」
可他似乎很容易就看透了我的伪装，「你这次，又该有多少理由来敷衍我，我不信服当年的话，也不信你现在的眼睛。」
路昀看着我，眼神悲凉：「祝意，你有什么好装的？」
我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谁料他一把抱住了我。
再一睁眼，我竟然在远处看见了顾辛南那张脸。
他站在对面，静静望着我，然后风尘仆仆地走过来，站定，把我从路昀的怀抱里扯出来。
他钩住我的肩膀：「天是黑，连我的脸也分不清了？」
他看着我，又挑衅似地：「也总有眼瞎的，敢随便抱别人女朋友。」
路昀全然没理会顾辛南，径直看向我：「祝意，这就是躲我的理由吗？」
「但凡你高明点，我都不会这么不甘心。」
我在顾辛南开口的前一步开口：「路昀，以后别这样了，你看我男朋友这么容易吃醋，你再这样乱抱，小心挨揍。」
说出这话时，我故意献上微笑，却被在场的两个人都看穿了伪装。
路昀看着我，双眼深沉：「祝意，你认真的？」
我故意牵起顾辛南的手：「你看，他揍人可厉害了，你快走吧。」
我全程没有看路昀一眼，拉着顾辛南自顾自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的巷子里，我被身旁的人推到墙壁上，他愠怒着皱着眉头：「祝意，你难过什么？」
「你别乱想，路昀只是我之前的朋友。」
他看透似的讽刺我：「能让你憋眼泪的朋友，着实不多。」
我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很久没见过了，看到他，有点想家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语气不自觉放轻了，「真的？」
「嗯。」
「那过段时间，我陪你回家看看。」
让他跟我回家吗？怎么可能呢？
我扭过头没有回答。
没想到他却兀自掰过我的下巴，「祝意，你为什么不说话。」
「老子跟你玩儿真的！」
我的心口不自觉一抽，与他对视许久，我疲倦地收回眼神：
「别想太多了，早点回去睡吧。」
那晚，我第一次拒绝了顾辛南，我将房门锁上，痛快地哭了一场。
我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短信。
「不老实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祝意，我错了，我应该要允许你有朋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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