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户外环境过于舒适,这应该是顾予笙自回国以来,睡得最沉最熟的一次。
醒来的时候,却是另一番光景。
幕色降临,窗前浅白纱帘随风微微浮动,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迟钝地看着房间里仅有的那处光源。
是一盏雕花式落地夜灯。
从院子到卧室。
被人挪动她竟然没有半分意识。
视线环顾,摸来旁边柜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已是晚上七点。
顾予笙揉着眉心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床边放着一双女士软底拖鞋,不难看出,对方很体贴。
但如此细致举动倘若出自周元曦之手,可能性不大。
走出卧室,沿着深色纹理旋梯往下。
底楼亮着灯,开放式厨房复古岩灰梨花木与大理石合理搭配,使得整个室内并不显沉闷,反而给素净雅致中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站立在旋梯口,顾予笙正打算往外走,不经意转头,冷不丁看到一道男人身影静坐于外间茶室的檀木桌前。
脚步微顿。
是周宗砚。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处院子,是他的居所?
顾予笙突然开始懊恼起周元曦的不厚道行为。
满室静默间。
“醒了?”男人低嗓响起,润沉如暮色中浸入荷塘的霜雾,他端着茶杯微侧头,抬眸朝她看过来。
女孩一语不发地伫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清淡略显朦胧的目光静静与他相迎。
周宗砚没说话。
似乎在留给她反应的空间。
而顾予笙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他的私人地界,又是出于何种理由,不明不白睡着在庭院里,还要劳烦周先生纡尊降贵将她抱进卧室。
深秋露寒。
再恪守礼节的男人,或许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沉睡在温度骤降的室外,而无动于衷。
所以,周宗砚抱她进去,并不算冒犯。
想通这点,顾予笙收敛心绪,轻声抱歉:“元曦临走前没有叫醒我,给周先生添麻烦了。”
前因后果,他应该知道的。
同时亦在暗示,就算元曦贪玩故意不叫醒她,可周先生作为成年男性,就没有想过试着先把人唤醒?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心思掩盖的再好,也逃不过那双眼睛。
周宗砚闻言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唇角,语气不疾不徐反问:“听顾小姐的口吻,是在怪我。”
明明是问句,却像在陈述事实。
踏着绵软的拖鞋走过去,顾予笙轻柔的白色裙摆微荡,靠近茶室隔间,空气中萦绕着淡而好闻的熏香。
沉静内敛,亦如案前饮茶的男人。
在他对面落座,面前的茶早已斟好。
顾予笙葱白手指捻起青花瓷杯边缘,凑到唇边轻嗅,不懂茶,但也能轻易鉴别出品质上乘。
“不敢,毕竟现在还要仰仗周先生,帮我周旋婚事。”她毫不避讳地,再次提醒他。
周宗砚慢条斯理放下茶杯,容色平静地将目光落于她脸上。
“既然拎得这么清,那顾小姐不如就公私分明到底。”
嗓音有些沉冷,听得顾予笙心里发颤。
果然,下刻便听男人淡笑:“我是商人,做任何交易都讲求利益最大化,婚期推迟半年,顾小姐能带给我什么?”
“当初周先生主动开口,我并未强求。”她反驳。
茶雾缭绕,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透的薄纱。
对面人自始不动如山。
言语温和,却字字句句让她感到隐形压迫。
她吸了口气正要打破僵局,周宗砚已缓缓启唇:“这世间,白纸黑字都未必牢如磐石,何况只是口头约定。”
意思是,他完全可以中途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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