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安格妮丝走入密道,再看见她的背影缓缓消失,海雯娜将艾玖周身的声音屏蔽圈扩大到一米,恶兆魔女仿佛能看见少年那张情绪复杂的面庞,问道:“感觉怎么样?”
“安格妮丝·萨利维亚么……真希望以后再也碰不到她。”
艾玖舒出一口气,目光看向一言不发却早已被决定了命运的卢修斯,他沉默了两秒,斩断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后轻声开口:“他就是。”
——卢修斯就是那个“知晓了恶兆魔女身份的群星教徒”。
海雯娜也看向哪怕已经害怕到浑身发抖也依旧没有开口的卢修斯,密使假面躺在他的身旁,魔女弯腰捡起它,用衣袖拂去上面的泥水,语气不再沉重冰冷,她无所谓地说道:“你同样成功地欺骗了我呢,大卫先生。”
艾玖没有说话。
他知晓海雯娜在真正看见卢修斯后大概率会发现真相。
可契约早已签订,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呢。
已经迟了。
“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来耍,他人的性命也并非你手中可随意抛弃的筹码。”
恶兆魔女凝视着几乎将卢修斯整个人掩埋住的庞大的“恶”,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看过“大卫”身上的恶。
于是她回望了一眼艾玖。
嗯?
不确定,再看一眼。
啊?
在片刻沉默之后,海雯娜确定了这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群星密使身上居然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恶”。
他身上简直比最天真无邪的修女还要干净纯洁。
短暂的难以置信过后,她在心中暗暗腹诽:见鬼,这大卫是什么自我戒律严苛到和机器一样的唯心主义超人吗?
“不过,就算他不知晓我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他就是了。”
海雯娜出乎意料的话语让艾玖不解地走到她的身侧,便就听见了更加令他震惊的答案:“来自六重深渊的大魔意识寄宿在他的体内,从而不断侵蚀他的自我,纵使对群星之蛇的信仰能够减慢其进度,但若并非圣徒的话,被完全侵蚀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就比如现在,好像已经迟了啊。”
说罢,海雯娜摸了摸下巴:“一小时不到……运气好遇见了具象化‘灾厄’啊,解决起来也算轻松。”
“如果被完全侵蚀,会发生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艾玖问了个几乎与他无关的问题。
“还能发生什么——大魔操控肉身先将周围屠戮干净,以此死亡为凭锚定坐标,再借用本体的力量拉开一道双向的直通车,快速地让妖魔降临,来侵蚀土地与空间。”
“但其实最近这么干的家伙很少了……哈,因为身处六重所以消息不灵通么。”
海雯娜耸耸肩,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莫名的嘲弄与冷意,
“毕竟这玩意是双向的。”
“不过就算如此……”
恶兆魔女微微叹息,为卢修斯解开能量绳索,再扶着他站起,郑重地询问道:“群星教徒,还未曾问你的姓名。”
“卢修斯。”
卢修斯轻声回应道,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安娜教士,我知晓我们做了那些叫人死去的事……我从没想过否认这些罪责,您也可以在之后直接杀死我,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紧张地摆着手,先承认了过错,表示会接受审判,生怕海雯娜不给他机会说话。
“您听完再拒绝也不迟。”
“请说。”
“我想问……密使大人真的没有被教团抓住吗?”
艾玖听着卢修斯那毫不作假的真诚话语,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被稍稍冲淡。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海雯娜微挑起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对艾玖说了些什么,又轻哼一声表示自己无所谓,想怎么做都看艾玖。
“时间还够吗?”
艾玖并没有被近在咫尺的成功迷惑。
他向海雯娜询问,海雯娜不会欺骗他。
“够你直接躺地上在这睡上一觉了吧。”
在唯一有能力勘破真相的安格妮丝离开后,时间充裕。
所以,见开局帮了自己不少的耿直好兄弟最后一面,奢侈一把浪费两分钟,也未尝不可。
艾玖回想了一遍方才海雯娜与他说的话,望向卢修斯的目光就变得有些难受。
大伙的经历差不多,但对方好像比自己还要更惨几倍。
于是他走向前,让海雯娜把声音屏障撤销掉,开口:“许久不见,卢修斯。”
“密……密使大人?!”
艾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约莫三四十岁的成熟沧桑,让面带疑惑的卢修斯陡然吓了一跳,紧张地环顾四周。
“无需紧张,虽然你看不见,但我就在你的身旁。”
温和的嗓音让卢修斯安定了下来,他花了些时间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才露出笑容:“密使大人,您逃出来了啊。”
“拜你所赐,卢修斯……倒是我为此感到羞愧。”
“哈哈,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不愧是您啊密使大人,连安娜教士都是您的合作者。”
艾玖看着完全放松下来的卢修斯,张了张嘴,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低声说道:“卢修斯,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你可以现在就被安娜阁下杀死,无忧无虑地就此死去。而另外一个……我会告诉你真相,但哪怕死亡也不会缓解你心中半分的悔恨与痛苦。”
“真相?”
卢修斯疑惑地咬着字。
“嗯,关于你为什么会没有儿时的记忆,为什么成为群星教徒,还有……为什么你会是孤儿的真相。”
卢修斯没有说话,但他默默皱起的眉头和坚决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艾玖答案。
于是艾玖沉默片刻,把海雯娜告知他的话语缓缓说出。
“在你童年的某一天,来自深渊的恶魔意识附着在了你的灵魂上。虽然我并不知晓你的童年家庭约有几人,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之前的生活你过得非常幸福,你也非常爱你的家人。如若不然,你不可能直到现在还维持着自我意识,哪怕你信仰着‘蛇’。”
哪怕是从小就患有心脏病,孤独到没有一个朋友的艾玖也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过于残忍了,他顿了片刻,无奈地叹息:“卢修斯,你应该记得,记得在第一次杀人后感到了难言的,根本控制不住的快感……”
在艾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情绪条正缓缓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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