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贤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你也知道那是咱们祖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不是你我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咱们这些人靠着祖上的恩泽,风光了不止五代了吧,怎么就不知足呢。”
张之极还是有些担忧,“爹,我听说那薛濂去了成国公府上,也去了定国公府上,唯独没有进得了咱们英国公府的门,咱们勋贵之间向来同气连枝,咱们家这么不近人情,会不会让人家说闲话?”
“嘴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张惟贤佝偻的身躯突然一震,“可他们谁敢当着咱们的面说!”
“平日里这薛濂就飞扬跋扈,欺男霸女,喝兵血,吃空饷,仗着自己是神机营的主将,倒卖火药,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爹,您说的这些毛病,勋贵之中多多少少都沾点,咱们府上也不例外,现在薛濂因为这些被夺了丹书铁券,那咱们用不用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张之极谨慎的问道。
张惟贤摆了摆手,“不用,咱们勋贵是什么德行,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飞扬跋扈,欺男霸女,这些都不是事。”
“那薛濂他?”
张惟贤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明白啊。”
张之极低下了头,“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我问你,陛下登基以来,都做了些什么?”
“提拔官员,整治皇庄,整顿皇店,听说还派人去了山西,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训练了一支新军。”
张之极突然明白过来了,“爹,您的意思是说,陛下要整治军务。”
“难怪,难怪,整顿军务首当其冲的就是京营,而这薛濂就是神机营的主将,还偏偏自己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
“说的不错。”张惟贤缓缓起身,张之极赶紧搀扶,“别看这朝廷有这么多官职,但最要紧的就三样,军权,财政权,人事权。”
“你别看陛下登基以来没做什么事,但你仔细想想最近的官员调动。”
“兵部尚书孙承宗,那算是陛下的老师,吏部尚书杨景辰,原本是吏部侍郎,是陛下把他提拔上来的。至于户部尚书来郭允厚,是不是阉党还没有定性,陛下说什么,他敢说半个不字吗,再加上又新上任了户部侍郎毕自严。”
“咱们的这位陛下,虽然年轻,但手腕可老辣的很啊。”
张之极细思极恐,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好爹,“爹,如今陛下要整治军务,那咱们是不是主动示好?”
“那倒是不必,”张惟贤推开房门,信步走了出去,“陛下要整顿军务,那京营是首当其冲,可如今的京营是什么样,能拿得出手吗?”
“京营的头头脑脑,不是勋贵,就是勋贵的三亲六故,既然陛下要整治军务,那这一刀,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我身子骨不行了,没几天活头了,这帮助陛下整顿京营的事情,你就得顶上去。”
“我张惟贤一生,一共做对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是辅佐先帝登基,另一件事,是辅佐如今的陛下登基。”
“两次从龙之功,足以再保我英国公府百年富贵,但也仅此而已。”
“我观今上,颇有太祖太宗的遗风,如今陛下有意整顿军务,大明又是内忧外患,正是大展宏图的时机。”
“极儿,你没有为父这般城府,而我也没几年可活了,但你要记住一件事,我英国公府与国同戚,是和大明朝绑在一起的,大明朝在,我张家才在。”
“从今以后,你就多在陛下面前露露面,陛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哪怕陛下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你就是硬剪,也得把太阳剪出四个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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