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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解看着吴宏这个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也能理解,现在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汉人,哪一个没有给牧兰人磕过头,国家败了,百姓不能跟着国家亡国灭种吧!

不过吴宏这個样子,只能说是愚忠啊?

或者说是鸵鸟,把脑袋埋进了脖子里,只专注干自己那点事,他是坏人吗?显然不是,他其实是想要维持秩序的,不过却从根上走岔了方向,不过他这种性格,注定不讨喜。

若是彻底的想要当牧兰人的走狗也行,可是这些年他对牧兰人也不是很感冒,他在努力的维持着律法。

若是触犯了律法,他也敢与之对抗,当然往往结果都不是很美丽,就比如这一次,就被人罢免了捕头一职位。

而且这些年以他的武艺,只要他愿意,稍微马屁一点,上下打点一番,怎么着也该升为典吏了,尤其是他在中下层的人脉关系还能借力。

可惜他就执拗,咋整。

对于这种人,陈解的也很无奈。

“行吧,那今夜跟我走一趟,我想我应该知道那俏红颜藏在什么地方。”

夏荷藏的位置其实不难猜,因为这两天整个沔水县能够找到的地方,吴宏已经派人摸了一遍,虽然他不是捕头,可是一些权利还是能够动用的,毕竟不看捕头身份,他那个当典吏的叔叔面子还是要看的。

另外渔帮的人最近也找疯了,想要藏住她,没有点势力是做不到的。

所以平民家是藏不住的,至于出城跑了,可能性也不大,根据陈解推测,这夏荷肯定还是有其他任务的,不然也不会在刺杀了柳松之后,也不离开沔水县,若是她果断的离开沔水县,陈解也找不到她啊。

她留在了沔水县,那目的是什么呢?

陈解经过短暂的思考,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可能是在等兵器。

没错,兵器,夏荷之所以刺杀柳松,是因为柳老怪以次充好,导致兵器出了问题,圣火教的起义军死伤惨重。

那会不会这一次他们想要直接在沔水打造兵器呢,并且找一个懂行人把关,最起码不要再出现上一次以次充好的情况,那谁是这方面的行家呢?

整个沔水县,敢说对兵器有研究的,还能有谁?

铁匠炉,十三太保,铁匠赵锤啊!

锁定了目标,陈解再回想那一日他找赵锤锻打兵器,却发现赵锤正在私下里打造一批军械,那这批军械的去向,还不一目了然吗?

这样这一切都形成了一个闭环,这赵锤肯定也跟圣火教有关。

赵锤是圣火教的人,俏红颜也是圣火教的人,两相结合,你猜夏荷会藏在哪里?

“今晚在我这吃?”

陈解看着吴宏说道,吴宏闻言想了一下道:“简单点,你明白我的意思。”

陈解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这里天天燕窝鱼翅啊,咱们俩啊,一人一碗面,再配俩个小菜的了。”

听了这话,吴宏道:“那便叨扰了。”

陈解也不理他,吴宏能留下来吃面已经算是给自己面子了,自己不能再逼的太狠,想到这里,立刻吩咐厨房今日吃面。

厨房很快就做好了面,今日肉酱打卤面,顺便配了两荤两素的青菜,荤菜是红油猪耳,凉拌肚丝,蔬菜是小葱拌豆腐,凉拌萝卜皮。

二人很快便吃完了饭,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陈解换了身衣服,对吴宏道:“跟我从后门走。”

他知道自己门前现在肯定聚集了很多黄霸天派来盯梢的人,对此陈解倒是不在意,他们想要盯着自己,就说明黄霸天还没有准备动手,自己就还有准备时间。

二人从后门出,后门其实也有盯梢的,不过提前已经派人把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开,紧跟着他们二人趁着夜色离开。

吴宏看了看陈解道:“你跟黄霸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陈解听了这话道:“这其实是早晚的事情,我在漕帮第一次出头那日,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黄霸天不是一个能容人之人,想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就一定要不如他,可是你也知道我,哈哈……天纵奇才啊。”

吴宏道:“你还是这般不谦虚。”

陈解笑道:“这叫他日若有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听了这话,吴宏的表情有些复杂,想要劝,却把话吞下了。

二人趁着夜色前行,此时已经实行了宵禁,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很难看到一个,二人穿过两条街,来到了南华药房附近,这时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小夫妻行色匆匆,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女人急的直哭,男人也很慌张道:“别急,到了药房就好了,药房内有坐班郎中,娃儿肯定会没事的。”

女人哭着,看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男人也直劝说,可以看的出来夫妻二人很恩爱。

“这娃儿怎么就会起了高热啊!”

女人的声音很清晰,男人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可能冻着了吧,别急,没事。”

二人说着往前走,本来这画面挺和谐的,可是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就看到七八个人打着晃就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身上穿着蓝色的袍子,袍子很华贵。

此人长得也是五大三粗,肚子浑圆,脸上留着大胡子,喝了酒之后,鼻子也是红的,这是经典的酒糟鼻。

这时男人打着嗝,身后跟着的是家仆,这时几个家仆道:“爷,马车在后面,咱们坐马车吧。”

“嗝,不坐,老子是苍狼白鹿的子孙,这点酒算什么,我还能喝。”

“是是,爷,您能喝,能喝……”

“今天的女人,嗝,不好,柰子小,老子喜欢大的,嗝,就……咦,就像那个。”

醉酒的牧兰人眼睛一亮,突然看到了前面焦急抱着孩子直哭的女人,女人这种生物,哭比不哭更有味道,更何况是哺乳期的女人,胸脯发育达到了这位牧兰人的审美。

这人的眼珠子都亮了。

牧兰人啊,在大乾王朝那是统治阶层,那是贵族,住在哪里,都是人上人,这就是承平已久,若是往百年前,这群人是跑马圈地的存在。

汉人一不留神就成了人家圈地内的奴才了。

跑马圈里,绝对是牧兰人对汉人最残酷的剥削,本来你是个自耕农,有二亩地,勉强糊口,日子还能对付,可就在这时来了个牧兰人,骑着一匹快马,沿着大道策马狂奔,绕了个大圈,回来之后,就说这圈里的土地是他的。

然后你悲哀的发现,你的两亩地在圈里,那得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成了这个牧兰人的佃农,生死都凭这个牧兰人抉择。

而牧兰人就靠这一点,直接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不用劳作,不用经营,只要盘剥就行了,汉人要永远养着这些骑在自己脑袋上的牧兰人,这就是牧兰人无穷人的根基。

而这百年,牧兰人逐渐堕落了,可是又如何,人家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汉人依旧是贱民,贱民遇到贵族下场会如何?

小夫妻便是下场。

这时夫妻二人明显看到了这一行牧兰人,二人吓得立刻想要后撤,可是牧兰人已经发出了狩猎的信号,狗腿子家丁们,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了二人。

“往哪走!我们主子爷叫你们!”

听了这话,小媳妇儿吓坏了,这时抱着孩子不敢说话,而一旁的年轻男人拦在了女人身前道:“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我家爷饿了,借你媳妇儿奈水吃吃。”

“你,你们!”

年轻男人气坏了,怒喝出声,女人这时也吓得缩在男人身后带着哭腔道:“当家的。”

这时牧兰人走了过来,嘴角带着垂涎欲滴的笑容道:“过来,陪爷喝酒。”

女人吓得不敢回答,周围的家丁们却起哄道:“是啊,陪爷喝酒,爷不是抱怨这酒水不好喝吗?这回爷可以尝试一下,人奈酒了!”

“人奈,呵呵呵,好,我喜欢,嗝~”

牧兰人说着上前就用手去扯女人,女人吓得哇哇乱叫,年轻男人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牧兰人愤怒的推了一把,可是年轻人没有被推开,反倒挡了一下,牧兰人酒精上头,一个踉跄竟然没站稳,摔倒在地,这一下可惹怒了他。

“你个低贱的汉人,竟然敢推我,给我打,打死他!”

周围的几个家丁一看主子爷推倒了,顿时围了上来,凶狠的看着年轻男人道:“你个该死的汉人,竟然敢打牧兰人大人,你死定了,打,往死打!”

“啊,我没有,是他自己没站稳,不关我的事!”

年轻的汉人男人吓坏了,推牧兰人,这就是上衙门也要被打个半死啊,可是不等他说完,这时候家丁们已经围了上来,叮咣五四的一顿打。

而且下的都是狠手。

“啊,别打,别打,当家的,当家的!”

女人吓坏了,哭喊着想要去拉开围着打自家男人的这群人,可是她这一叫却再次吸引了牧兰人,只见两个家丁扶起了牧兰人,牧兰人指着被打的男人道:“往死打,老子有的是驴,赔得起,啊哈哈……”

听了这话女人哭声更大了。

大乾法律规定,牧兰人杀汉人,只需要赔驴一头或者与一头驴等额的钱就行。

这是法律的规定!

女人哇哇大哭,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狠狠的抓住了女人的肩膀,把女人揽入了油腻腻的怀里,女人大惊,哇哇乱叫,可是越叫,牧兰人越兴奋,这时牧兰人咧着大嘴道:“哈哈哈……女人,脱衣服。”

“啊,不要。”

女人大叫着,牧兰人这时伸手要帮女人脱,可就在这时看到了女人怀里的孩子,这个卑贱的小杂种,竟然敢耽搁我侵犯你娘!

想着牧兰人大怒,伸手就去抢女人怀里襁褓内的孩子,女人顿时哇哇大哭:“不,不要……”

女人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牧兰人拽了俩下没拽开,顿时怒不可遏,两个家丁看到这一幕,直接过去按住了女人,然后扒开女人的双臂,按在了墙上。

这时大街上听到动静的人也打开窗户,看到有人在行凶也有好心市民想要出来帮忙,可是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牧兰人,所有人都哑火了,连忙关上窗户,生怕惹事上门。

只能愤怒的在屋里小声咒骂:“畜生,一群畜生!”

可是他们不敢反抗,律法规定,牧兰人杀汉人只要赔驴一头,而自己要是伤了牧兰人,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家破人亡,当别人杀你代价只是一头驴的时候,对方还会顾忌吗?

而你动对方,哪怕是伤了,便要你命,你还敢反抗吗?

惧怕,已经落到了每一个汉人的心中,可是张麻子说得好,怕,里面有什么,里面有怒,当这个怒火被点燃的时候,就是这群混账血债血偿的时候。

女人的力量总归是弱于男人的,哪怕是发疯的女人,这时被按在了墙上,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男人挣扎着想要起来:“别动花儿,花儿……”

哭嚎声从男人嘴里传出,可是兽性战胜了人性的牧兰人不会在意这些的,反而这叫声让他更加的兴奋。

女人被按在了墙上,而怀里的孩子也被抢走了。

“不要,还我娃,还我娃。”

女人大声的哭嚎着,眼泪哗哗的流,这眼泪能让任何有良知的人感到羞愧,感到悲伤,感到难过,可是在牧兰人眼里却只是摧毁的兽欲。

家丁抱着孩子对牧兰人道:“主子按住了。”

这时牧兰人看了看女人,又瞄了一眼孩子,这时孩子被外面声音惊动了,发出一阵哭喊声:哇……

听着哭喊声,牧兰人顿时大怒,指着家丁道:“影响老子心情,摔死,老子不差一头驴!”

听了这话,家丁都犹豫了,不过看着牧兰人凶狠的眼神,一咬牙:“是。”

女人听到这话彻底疯了:“不要,不要,啊~不要~”

可是牧兰人却不在意,继续道:“摔死!”

这时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男人也在地上爬行道:“不,不要,求你们了,不要,不要,求你们……”

“摔!”

啊!

家丁怒吼一声,高举着孩子,对着墙角就狠狠的摔了过去,直接摔上去,这个孩子十死无生!

“不要,不……”

男人在地上爬出了一道血痕,这时大声的吼着,女人这时已经彻底坚持不住了,身子一软,直接昏迷了过去,整个人软到在地。

而就在家丁要摔时,突然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双手把孩子抱了下来,家丁被人钳住了手腕顿时大怒,转头看到了吴宏,怒喝道:“你!”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咔擦一声,自己的一条腿竟然被吴宏生生踹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家丁抱着腿哇哇大叫。

“啊!”

而另一旁,陈解则是抱着孩子,静静的看着吴宏,能让吴宏下如此重手,这些人确实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了。

把时间倒退一分钟,当时看到牧兰人对女人下手的时候,吴宏就想上前,却被陈解拦住了,陈解道:“你要做什么?”

“救人!”

吴宏开口道,陈解沉吟了一下道:“这种事情哪个月不发生几起,你管得过来吗?”

“可是,就这般看着?”

吴宏冷声质问,陈解道:“不然呢?你上去就阻止的了?你别忘了,你这身皮是牧兰人给的,你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这些牧兰人的家奴!”

“我!”

吴宏表情一变道:“那你就这样看着?”

陈解看了看吴宏道:“你若不在,今夜他们会被剁碎了扔到沔水河喂鱼!”

吴宏一愣,紧跟着苦笑道:“倒是我影响了陈堂主替天行道了。”

陈解看了看吴宏道:“你可想好了,今日你看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这对夫妻命好被你救了,可你就一个人,你有不在的时候吧,到时候这牧兰人再找到其他人,受害者依旧还在,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正义?”

吴宏被陈解说的无言以对,是啊,今夜自己看到的是冰山一角,只要牧兰贵族还在,那受害的汉人就会在,这就是自己遵循的法律吗?

这就是自己践行的正义吗?这一切他是对的吗?

吴宏沉默了。

陈解没有催促吴宏,他不需要替吴宏做决定,他知道吴宏肯定会做出正确的答案的。

吴宏的执拗来源于教育,来源于他笃行的律法,律法公正他便是正义的代表,若是律法本身就不正义呢?

他践行的是什么法律,当一条汉人的人命只值一头驴的价钱,那牧兰人的犯罪成本就太低了,如此不平等之下,你指望谁会真正的遵守法律呢?

当年陈解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公,所以他拒绝了吴宏去当一个捕快的想法。

他加入了漕帮,漕帮是黑的,可是对汉人却是公平的,这个世界说白了还是弱肉强食,若是自己足够强大,自己才能对不公指手画脚。

比如今日,这种事情作为一个捕快,朝廷走狗可能要顾忌自己的仕途,顾忌很多东西,而陈解却能在暗地里出手,他说这些人会被剁了喂鱼不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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