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在门口站着,双手有些紧张地攥在了一起。他看着雷阿公的家,雷阿公家是泥间房,四面都是泥土墙,上面是木头房梁,瓦片是没有的,遮雨挡风用的是树皮和茅草。
畲民把房子称之为寮,这样的树皮泥土房,被他们称作是树皮寮。如果屋顶用的茅草比较多,就叫茅草寮。
这种树皮茅草泥间已经是畲民比较好的住宅了,更差的叫棚间。几根木头一撘,周边盖上树皮和茅草,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点个炉子还容易把房子烧了。现在还有一部分畲民住在这样的棚间里,新安江移民也安置了几户在这里面。
很快,房里面传来声音:“请新支书进来吧,阿仁,点个火蔑子。阿玉,给客人泡茶”
“哦。”雷佳仁答应一声,对陈严喊了一声:“新支书,进寮吧。”
陈严往里面走。
雷佳仁刚想去拿火蔑,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回头,却见这个新支书已经把随身带着的蓑衣放在了他们家门口,并没有带入中堂。
陈严对其微笑,道:“我可以进来了吧?”
“当……当然。”雷佳仁上下看看陈严,神情有些意外。
陈严看了一眼自己带着的蓑衣,而后迈步往里面走。这是畲族的习俗,畲族丧葬仪礼中报丧时多不声张,报丧者只需将雨伞靠于中堂厅壁上,主人便知噩耗,所以平时做客只能将雨伞置于门外,不能放在中堂。
陈严穿过黑漆漆的中堂,转身就去了厨房。
因为历史原因,绝大部分畲民都住在山上,晚上山上非常湿冷的,尤其是冬天。而畲民没有过冬的御寒衣物,都是烧火取暖。
条件好一点的畲民会在中堂旁边隔一个暖间出来,用以吃饭聊天待客。但更多条件困难的畲民不设暖间,而是在厨房灶前不靠墙的一角挖火炉塘,烧柴烤火。吃饭、待客、聊天、对歌都在这里进行。所以熟悉畲村的人都会直接去暖间或者厨房,不会傻傻坐在中堂等人招呼。
所以看到陈严熟门熟路的样子,取了火蔑的雷佳仁也不由多看了这个新支书几眼,他感觉这个新支书对他们山哈的习俗很了解,并且也很尊重他们的习惯,他心中不由对陈严多了几分好感。
畲民自称山哈,哈在畲语里面是客人的意思,山哈的意思就是大山里的客人。
雷阿公半佝偻着腰,拄着拐杖,悬着瘸腿,缓慢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这模样,陈严惭愧地低下了头。
“新支书怎么不抬头?快坐。”雷阿公在方桌边上的木柜子上坐好,还在招呼陈严。
烧火塘里的柴火已经熄灭了,雷佳仁把火蔑点着,放在火塘里面烧,厨房慢慢亮了起来。
雷佳仁的姐姐雷佳玉端来火笼放在方桌下面,拿了一件破衣服盖住了雷阿公残疾的腿,然后又伸手拉了拉旁边矮柜子,她对陈严道:“新支书,坐。”
“好。”陈严小心上前,坐在了矮柜子上。畲民家里比较传统的布置一般是上面方桌,底下放炭火盆,四周矮柜当凳子,里面存放着番薯种子。一般没有专门的椅子,因为穷。
雷阿公对陈严道:“晚上山里冷,我这条废腿容易不舒服,让新支书见笑了。”
陈严忙说:“没关系,是我打扰了。”
“新支书太……”雷阿公本想客气一下的,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抬头眯着眼睛看陈严。
陈严神色僵住,而后赶紧又低下了头。
雷阿公补上了后半句,他道:“太……客气了,阿仁,再去拿一根火蔑来,贵客上门,多点一根。”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