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源虽着河社灰衣,言行却与其他社员有别,他是粗中带细,言辞简练流畅、思维明捷异常。
由他来介绍说明,不显失礼,可见龙行云重用此人,可谓知人善任。
“龙头提出长河总社大事,旨在统筹黄河上下各支流水系运道,提升运力,增加运货,控降运价,令脚价总收入大增,各运社、商社、船社、河工社的社员均从中得利,朝廷漕运也将获益。
兹事体大,所须繁博,融通各方,协调一致,尤为关键,以清河公之资历声望,必成梁柱,门中子弟也必将从中获利。
有人还认为,以清河公之高门郡望,不屑过问此贩夫走卒之末业,
龙头却认为,清河公何等人物,怎为羁縻于俗世层分,门下族中子弟,也不可能全部为官,庞大族产打理,必有好经营者,可委以出面。”
黄裳暗道:其实,哪里是“有人还认为”,是大家都认为,这“龙头却认为”,却是听崔公提出参与,临时编来好听的话。
而且,这齐录事说得冠冕堂皇,难免不是担心崔公救携河工社那一干人,来者不善,作此应对,可进可退。
崔善为捋须聆听完,点头道:“说得正是!此事尚待老夫安排族中子侄,过来详洽。
老夫所关切者,正是齐录事所言“融通各方,协调一致,尤为关键”,
不知有哪些方面,遇到不协?老夫可能有作为?”
齐知源笑道:“清河公一针见血,直指核心,下走钦服。所不协者,主要有二,
一是不为长远计,重短利,不见日后,个别繁华水道,不愿略降脚价,不愿投入建船通道;
二是不为广大计,重私权,独自经营,不愿合作公营,不服从调度统管。”
崔善为捋须沉思,少顷,不再多问,开门见山,直道:
“齐录事所言有理,老夫今日在山上或已有见证。
老夫今日下昼来此龙门山,登绝顶高祖庙,祭拜高祖太武皇帝,下山过禹王祠,却遇见一桩恶事。
自称渭水运社虞侯的韦万胜,袭击河工社几人与柴家这几位儿郎,杀死河工社三人,被柴家儿郎击败,擒下,本想送去官府。
但在盘问中,牵出两社千万钱纠葛,河工社萧录事失踪多日,录事娘子被指偷奸杀夫。
以老夫在故隋、今唐多年断狱清案的历练,揣度此事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背后当有更大利权方推动。”
他故意停顿,拿眼扫视龙行云、齐知源、敖广威三人。
龙齐二人镇定自若,敖广威面色不惊,但呼吸一顿,似被最后一句话击迫。
他又看向黄裳,见他也在盯住敖广威,知晓此子也已捕捉到这一细节。
他放心地接着道:“齐录事所言,‘个别繁华水道’,首当其冲当为渭水,流经帝都,直通黄河,天下水道,再无有繁华过此了,
渭水运社盘算精明,想独自经营,也不愿调价,一面婉拒长河总社,一面硬抗河工社,极有可能。”
他又一微顿,再道:“只不过,杜子达此人,老夫为司农卿时,打过交道,其为京兆杜氏旁支,自视甚高,精明有余,杀伐欠缺。
河工社与他纠缠几千万钱的人工与脚价,以他渭水运社的财力,想是一时周转不便,大可不必为此,便与那贫贱劳工结次深仇大恨,做出此等火上烹油之事,何况行事还如此昭然若揭。”
话说到此,他便停住,余下一段,自有人接住。
“龙头,录事,虞侯,三位首领,还请追查一下,是哪一位下属瞒着上面,为解决渭水运社协作之事,挑起渭水运社与河工社乱斗,再出面坐收渔人之利。
假冒渭水运社韦万胜之名,上个月在渭水运社附近,绑架河工社萧录事等人,今日来此龙门山会晤之地,狙杀河工社孙虞侯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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