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林间小憩
埋骨地旧址。
自那场灾难后，本就人迹罕至的这里从未有过访客。
也许只有唯二的幸存者，才会产生故地重游的想法。
海涅和希娅拉走上埋骨地西边的山坡，坐在一块石头上，向远处眺望。
被蒸干的河塘深坑就像一块焦黑的疤，但经过一场场雨雪覆盖和大半年的滋润，在如今初春三月的时节重新染上了些许绿色。
“难得有放松的时间，却拉着你来这里，你不会有意见吧？”希娅拉问。
“我当然没意见了，压马路这种事去哪儿都一样。”
海涅笑了笑。
从东边回来后，他没有急着回领主府，而是花了半天时间陪希娅拉。
的确如她所说，自己难得有放松的时间。
轰——
“睡吧睡吧，这段时间，你也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忽然，她问道：“你和你的那些亡灵，其实是一类人吧？”
倘若换个人说这些，海涅现在多半已经神经紧绷、汗流浃背了。
他直勾勾盯着希娅拉。
作为一个菜鸟老师，她的上课方式完全是照着做好的笔记磕磕绊绊地念。
希娅拉：“还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节课么？”
海涅愣道：“这我哪儿记得，大概是……‘浪费是可耻的’？”
他甚至会思考怎么灭口。
海涅没有反驳，而是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但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在提防他们。
她虽然温声细语地说着这些，但字字珠玑。
于是，他听了五分钟就拍屁股走人了。
随着心中的最后一道枷锁解开，他自玩家降临以来就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倒在温软的怀里沉沉睡去。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希娅拉作为老师的第一堂正式课程。
希娅拉：“重点就在这里，我找到你时，发现你在做包子，便尝了一口，结果那是你专门做的辣包子，我就扔在了地上——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啊这……
“你以前说过，‘俚语’是一种非正式且固定化的口语表达，所以你才能从我的表述中判断出我不是麦卡拉本地人。再加上在维利塔斯时他的诸多行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便不禁开始思考你们的关系，直到这次知道了他是你召唤的亡灵，我才恍然。”
可面对这张脸，面对她眼里温柔的注视，海涅只觉得一阵轻松。
海涅：“嗯……想起来了，我好像不怎么礼貌。”
太突然了。
有那么一瞬，海涅的耳边出现了轻微的嗡鸣声，仿佛整个人被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太阳穴一样。
而彼时的海涅刚接触超凡知识没多久，恨不得把一秒掰成两瓣花，十足的卷王。
之前她的职能更像一个心理咨询师，偶尔净化那些被游魂缠身的倒霉鬼。
“我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当你的那些神奇的亡灵在场时，你说话就会格外小心，似乎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特殊。
“是啊，我差点都去找校长投诉你了。”希娅拉笑笑，感慨道：“接下来一个月你从不上我的课，我也都快忘了你这個问题学生，可直到那次测验上伱拿了满分，我才知道你没那么简单。”
对方也盯着他，微笑平静而美好，但带着一些得逞的意味。
希娅拉停止了安神的法术，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毛茸茸的金发。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话锋一转。
希娅拉：“是的，你还说‘掉在地上三秒内捡起来就还能吃’，我以前从没听过这么新奇的说法，这也不是麦卡拉的俚语，可后来我从纳加那里听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表述。”
海涅微微出神。
“这让我想起在庄园那次重逢时，我提到了包子和馄饨，你紧张的脸色都白了。”
希娅拉继续道：“你在学院时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大人，经常蹦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词——什么‘翘课’、‘压马路’、‘挂科’等等，这些词组合新奇，刚接触时听不懂，但解释之后又觉得贴切且形象，我在纳加那里也听到过类似的组合。
海涅撇撇嘴：“怪不得那个祈祷日你直接杀到我的宿舍来了，原来是出成绩了。”
…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瞒不过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处理了那条赦罪之链后，趁着这段时间，他给希娅拉补上了亚缇镇之旅以外的故事，包括这段时间来领地的发展。
听他这么说，希娅拉抿嘴笑了笑。
他认为那是纯粹浪费宝贵的时间。
竟然是这么暴露的吗？
“当然，你们的相似点不仅于此。”
“第一节课……”
海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轻松，就好像他也去鱼塘里泡了个澡。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他才会察觉到一丝后怕——
如果神经一直紧绷下去，终有一天会断的吧？
“醒了？”希娅拉问。
“醒了。”
海涅的目光从半边天空上挪开，从她的腿上坐了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寒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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