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城某间闲置的小院。
神策军左中尉刘季述、神策军右中尉王仲先,聚集了十几个安插在神策军的中层宦官,在此密谋。
“内相,为何把我等召集到这里。若有安排,您二人捎个信,小的们哪敢不照做。”宦官尊称刘季述为内相,是因为首席宦官控制内廷,就像宰相掌控外廷一样。
刘季述遥领神策军,他本人日常需要在行宫料理事务。所以,他们这些阉人没有在神策军的军营里开会。
“听说前几日,神策军底下,几个士兵被几个蒙着面的泥腿子给打了,还被全身上下扒光了。是怎么回事?”
“回内相,是我们的人在乡里协助收税。没想到,那几个蒙面打扮的商人、农民,竟敢偷偷突袭。弟兄们没有防备,就着了道。”
明明是拦路抢劫,这几个人居然上报的时候说是“协助收税”,还挺冠冕堂皇的。
“你们没有当场把那些胆敢突袭的刁民抓起来?”刘季述问道。
“那些贼子鬼精得很,把钱财劫掠一空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我们几人已经联名上书,要节度使韩建帮助搜捕,但…他对我们不理不睬。”
刘季述怒道:“什么东西!韩建,一个依靠着神策军发家的莽夫。当年你是个山贼游魂,若无我等提携你,你现在早已化为白骨,死无葬身之地了!”
韩建曾经是神策军“忠武八军”的骁将,隶属于前任神策军中尉。所以刘季述骂的是有一些道理的。
“所以内相,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几个神策军监军宦官问道。
“我等既然要成大事,安可不先扬威?放任贼子,我等还有脸面于世乎?
“明日起,我将亲赴前线,先在神策军驻地附近挨家挨户搜查,再接着去往镇国军附近。咱家倒要看看,韩建是什么态度?”
神策军,几百年来一直是朝廷最重要的中央禁军。刘季述坚信,韩建不敢对象征着朝廷脸面的神策军动手。
然而,他似乎忽视了一个问题。乱臣贼子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怎么还会在乎朝廷的脸面呢?
几个宦官围着刘季述,接下来又是一顿吹捧和拍马屁,似乎他们可怜的谋划已经大功告成,天子和韩建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一个黑衣人趴在屋顶。听到下面的对话结束了,就蹑手蹑脚地从房顶上离开了,任由下面的宦官们作着他们的美梦…
……
韩建的府邸上。
“你确定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韩建边吃着水果,边听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汇报。
“奴婢在屋瓦上听得千真万确。”
黑衣人是韩建培养的死士,负责监视朝廷的重要人员。
“哦豁?这帮阉人是净身的时候,连着脑子一块割掉了吗?”韩建被他们愚蠢的操作逗乐了。
“神策军是什么花架子,他们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自知?他们那几千人,打起仗来堪称以百当一。谁给他们的勇气,敢来拔镇国军的虎须?”
镇国军将领在一旁问道:“相国,如果刘季述真来找麻烦,我们该怎么处理?”
韩建冷冷地说:“他们在自己地盘上闹他们的。要是敢到我军驻扎的地界,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作真正的军队!”
“相国,那左中尉刘季述,言语之中有“大事”之词,似乎有所谋划,相国需要多加留意。”黑衣人提醒道。
韩建道:“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一帮不成器的宦官,没有势力能谋划出什么东西?
……
李亿拿到了郭振写来的密信。
“郭振已经藏匿于深山。神策军一帮太监恼羞成怒,要以此立威。”李亿笑着自言自语道。
天下治军之法,哪有拿着小蟊贼立威的呢?
刘季述明日离宫…李亿喊来三个亲兵,拿出了三封署着神策军中尉的信件,交给了他们。
“于明日凌晨,进城分别把这些信亲手交给行宫内的神策军将领。切记,尔等明日的身份是……”李亿吩咐完毕。
等到三人领命下去后,李亿又叫来了副使张行思。
张行思是韩建派来的人,通过他来让韩建取信于两头的举措,再合适不过。
“张副使多日抱病,本将未得拜会。”李亿一句话嘘寒问暖后,就直接进入正题:
“听说城外有刁民闹事,想要反抗官府,攻击军队。张副使觉得,我军是否需要出兵,挟助韩相国平息叛乱呢?”
张行思对李亿有一些害怕,唯唯诺诺地道:“似乎我军宜安分守己,不宜生事…”
“既然吃朝廷的俸禄和粮饷,那就要为国效力嘛。张副使消息灵通,应该不会毫无消息吧。”
李亿当然不会忘记,那日在彭王府上,率先破门而入的就是张行思…此人就是一个多面的特务,为了扳倒爬升路上的绊脚石不择手段。
“殿下笑话了,张某一介副职,如何有什么消息源。此事不如请韩公定夺。若是可行,也要先知会韩公,不至于引起误会。”张行思说道。
“殿后军的消息不会比镇国军来得快,想来韩公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请张副使传信。此事紧急,还请立即去办。”李亿指示道。
殿后军的消息渠道,确实比不上经营华州十几年的地头蛇韩建。
可是要是这些事情,就是由自己来谋划的呢?
……
镇国军中,韩建此时正在军中理事。
“禀相国,翼王遣我前来,说殿后军中已经收到了刁民聚众闹事的消息。询问相国,此事是否需要殿后军出兵配合?”张行思递上了李亿写的书信。
韩建假模假样地读了一遍,交给了幕僚,问道:“翼王事先知道来问我,可见其心归附。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农民聚众闹事,一旦处理不慎,很可能就是贼人聚众起义。相国一定要斩草除根,此事重大。”
还有天子行宫也需要加强防护,毕竟贼人可能逃至城内,内外勾结呼应举事…”幕僚把文绉绉的书面语讲述成口语,告知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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