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师父虽有重男轻女之嫌,叶孤鸿却不可能真个恃宠而骄。
他灵魂是个二十几岁男子,偶尔情急之下,借正太之躯讨些便宜也罢了,又岂会真個倚小卖小?
当下道:“师父师父,先莫让师姐们动手,徒儿有事禀告。”
灭劫面色顿转柔和,微笑道:“好孩子,你有甚么主意?“
叶孤鸿叹口气道:“明日鞑子官府派人来寻,找到这里不难,若把我爹娘葬在附近,孤零零几座新坟显眼,必遭鞑子掘了。徒儿想来,放着许多马匹在此,何不用马匹载着我爹娘遗体,远远离了此处再说。”
灭劫听了不由点头:“好孩子,难为你思虑周详!这般说来,为师倒是有个去处——”
她伸手往前一指:“前方离此不远,有一座梅岭,岭中有个晓月庵,如今庵主乃是为师做闺女时的手帕交,此番往南昌府来,本是要去探望她的,如今正好去她处讨一杯热酒暖暖身子。再有你的爹娘亲人,索性便葬在她那庵后,晓月庵主早晚念经,正好度你这一世的亲人早脱苦海。”
听话听声,“这一世”三字,无意中泄露了灭劫心声。
叶孤鸿心中一突,之前别觉得这师父对自己似乎太过看重,此刻想来,佛家信奉前世今生,莫不是这师太竟把自己当成了谁个转世?
转念一想,真若这般倒也挺好,自己将来若有什么惊人之举,超过了小孩子应有的见识、思维,师父自己便会脑补,省了自己好多掩饰。
又忍不住暗笑:自己这师父还真是有个性,果然是不大会换位思考的,深更半夜去探故友,大咧咧带了几具尸体,还要埋在人家庵后,一副理所当然模样,行事果然有些颠三倒四。
不过这么直肠直肚的师父,倒比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的,又要强上许多。
灭劫见叶孤鸿连连点头,只道他佩服自己安排妥帖,顿时有些得意。
当下便将叶员外一家四口,连同那被斩首的仆妇宋嫂,分别横置在马背上,又让三个女徒各自骑了匹马,牵一匹马,望着梅岭而去。
一路上叶孤鸿频频回首,眼见得风雪不减,不须多久,便能覆盖去地上马蹄痕迹,这才放心。
灭劫师太大概走惯了江湖,认路的本领颇是了得,如此雪夜,却也不曾出错,催着马匹一溜小跑,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梅岭脚下。
叶孤鸿算了算路程,离叶员外一家被害之处,差不多二十余里,心中不由替这家人惋惜。
假若他们提前备好马匹,走得快些,说不定便能在鞑子们赶来之前抵达了梅林,这里山林茂密,一旦遁入,鞑子便很难追击了。
灭劫师太指着夜色下黑乎乎山峦,提高了声音道:“夜间难见秀色,待到白日,你等便见得此岭秀美了。此处原名叫做飞鸿山,西汉末年时候,南昌有个县尉叫做梅福,那时王莽篡政,国将不国,梅福心中生气,便辞官退隐在此山中,后人慕他高风亮节,因此改为梅岭,由此可见,一个人若有骨气、有气节,才能为世人所景仰,我等做人,也当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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