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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 老族长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大雨,已经到了一阵秋雨一阵凉的季节。秋雨顺着房檐滑下,落在屋檐下的砖石上,滴答滴答地激起一排排水泡。天空灰蒙蒙一片。时令已过秋分,即将进入秋季霖雨的季节。到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后,马上又要进入秋忙掰苞谷了。

下雨的天气,是村民们固定休息的礼拜天。那些日常在晴天时地里劳作或是农闲时节忙于搞副业的人,都会在下雨的天气里美美地补上一觉来缓解日常的劳乏。这是老天爷给安排的休息日。要是下上几天连阴雨,都会在懒觉睡得脑袋发胀时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牌消磨时间。

困乏的老五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听见屋外下着大雨,便又倒头睡了,一觉只睡到中午时分娃们放学回家吃午饭才起来。淑珍见老五最近累了,也并未去叫他,淑珍知道老五一般很少睡懒觉,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老五真的困了。

起床后的老五,吃完中午饭。就换上长筒胶鞋,打着雨伞出了院门。老五此行的目的是到去老族长家,在每个下雨天,别人三五成群打牌消磨时光的日子,从不打牌的老五总是固定要到老族长家坐坐,去跟老族长拉拉家常,谝谝闲话。

老族长的家住在村子东南角,下雨村巷的路非常泥泞,雨也越下越大。

经过一晚上大雨村中的涝池水也已经快满了,老五过了大路,又向村巷中的泥泞的小路走去。

李姓的老族长已经年近八旬,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文革时期同样地主身份的老族长李松祺和老五的父亲李松仁一样没少挨过批斗。只是老族长这人平时待人和蔼宽厚,再加上族长的身份,即使文革动乱年代那些不信神不认先人的造反派,对李姓的族长多少还是有些忌惮。长安堡这四姓中,除了李姓一脉,别的三姓原来也都有族长,而且另外三姓都共认李姓为总族长。文革前,每当大年三十,总族长就会带了另外三姓的族长召集全村十八岁以上成年男子去村子南边的大冢祭拜扫墓,直到文革期间,这种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仪式才停了下来。

包括老五在内,其实并不清楚村南的大冢到底葬的是何人。只隐约觉得是李姓的祖先。这个延续千年的秘密只是掌握在老族长和另外三姓族长那里。千年来守护秘密的各个族长在接任新族长时都会被上一任族长经过严格选拔。人品正直,堪当大任的人才能成为继任族长的备用人选。而且要经过重重考核以后才能正式接任族长,新族长接任时会被要求立下决不能泄露任何有关陵寝内祖先身份的毒誓后才能接任。另外三姓族长只能告诉自己的族人,这陵寝里边安葬的是祖先的主人,子孙后代都要终生守护,而且世代都要以李姓为尊。李姓的族长会告诫李姓族人要善待另外三姓的族人。

文革期间,随着破四旧,这种千年延续下来的仪式也都被从此中断,另外三姓的族长也都受到了最严厉的迫害,几个老族长都未活过那个动乱的年代,从此另外三姓都没了族长。尤其是另外三姓的族人中部分人质疑族长的愚忠思想,属于封建残留,阶级压迫。更有甚者个别族人甚至要组织人挖开村南的大冢,以此泄愤,遭到全村人跪地阻拦,以死相抗那些人才得以罢手。不久后,那些要挖开大冢的造反派族人也都很快遭了报应。不是好好走路摔断了腿,要么就是被房檐下掉落的瓦打成痴傻,或是被骡子踢了生殖器从此断后……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敢打村南大冢的主意。

只是没有了三姓族长的约束,再加上新社会解放思想,人人平等思想的冲击,另外三姓族人的意识里逐渐模糊了对李姓唯尊的传统。生产队里讲究人人平等,李姓的族人一样会被贫困出身手握权力的另外三姓的族人欺负羞辱。

老五已经来到了老族长家,进门就碰见了本家兄弟族长大儿子李秉乾。

李秉乾见老五来了发了一根烟,热情的招呼道:“你伯在里屋呢,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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