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事情给了王立不小的冲击,王子腾的旗号不好使了。贾琏的旗号好使,但不可能没事就使唤人家不是?
王立没着急去拿着公文去工部取货,而是先写一封信,交代人加急送往王子腾处,这才出门去工部。
人到工部,拿出公文后,接待的官员看了看内容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倒也没发作,只是不冷不热的来一句:“姓贾的欺负我们,姓王的也来欺负我们,真当工部的人好欺负是吧?拿着你的公文,该上哪上哪去。”
话说的很难听,但始终压着火没发出来,可见心中有所忌惮。
王立有点蒙圈,但他经验丰富,立刻塞过去一张银票:“这位仁兄,莫要动火,有事情慢慢说个仔细嘛。”
官员看一眼金额,满意的塞袖口里,这才开口:“王兄,新式火铳的生产和仓储,如今都归研发司。您啊,直接去找贾琏吧。”
收钱办事,至于被贾琏怎么欺负的,工部官员也没脸说,不是啥光彩的事情嘛。
王立离开工部的时候,心情颇为沉重。王子腾还在两广总督的任上,如今在京城办事就要受嘴脸了。只能说京城变化之快,到了王立都无法适应的地步。这里头透露出京城权力结构的重大变化。远在两广的王子腾确实躲过了小年夜的李逆案,但也客观的出现了影响力下降的事实。
一切都在指向,王家正淡出京城的权力中心。这种事情,真不知道王子腾能不能接受。
人到研发司,报上名号后,很快被领到了贾琏的办事房。
贾琏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接过公文后,立刻安排马三去办理。面对王立,也仅仅是客气两句,便借口有事先走一步。
事情办的顺利程度远超王立的想象,研发司有自己的工坊和仓库的,从提货到押运这边都事先给安排好了,两千支新式步枪和配套弹药,两门新式青铜前装野战炮和配套弹药。走程序的时候,没人卡拿要,货物会送到指定的通州码头,然后就是王立自己想法子解决运输问题。
运输问题其实很容易,就是租船,然后派人押运到天津走海路南下。
贾琏不是刻意怠慢王立,他也确实是有事。
什么事情呢?漕运总督张儒上书一份,漕运已经全面恢复,济宁事变的余孽四散而逃,无法对漕运构成威胁。如今漕标重组完成,已经能够完成保护漕运安全的重任,特请内阁恢复漕粮的运输。现实情况是孙化贞在两江,一直坚持漕粮走海运,走长江出海口出海,掉头北上。
海运漕粮的技术问题早就解决了,元朝的时候就有相关技术,海船的问题孙化贞也解决了,尽管造不出西洋人的战船,运粮食的船不难。
现实问题是,两股力量在朝廷展开了斗争。一方是守旧漕运派,一方是海运改良派。
随着秋收的时间接近,此事的争执成为了朝廷舆论的核心,围绕着海运还是漕运的问题,争论的日渐激烈。
大体上看,漕运派在内阁里实力强大,海运派带头人则都是此前三位外放的阁臣。
双方的争论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因为别的事情热度被压下去了,但问题一直没解决不是,所以,争吵还会继续。
最近京城关于海运和漕运的问题,争论从朝廷里外溢到京城市井之间。
双方都在利用民间的报纸,为各自的立场摇旗呐喊。
一方主张漕运安全,海运危险,一旦遇见风浪,船队全军覆没都是常有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运河两岸百万漕工的生计问题,并强调了此前的济宁事变,就是漕丁生计被断绝所致。漕粮海运,很可能导致下一次大型的民变。届时,投入的钱比海运省下的要多的多。
海运派则直接算经济账,海运固然有风险,但综合下来,同样的粮食运到京城,走海运的成本要降低三成。至于说到风险带来的损失,漕运也会遇见水匪损失的粮食,漕工消耗的粮食,远远大于海运的消耗。最后重点强调,海运以来,京城的粮价降低了两成。
还有一件事情则是内阁方面,首辅孔照,次辅梁道元,就到底是海运还是漕运,迟迟没有明确的公开的表态,就看着下面的人打出狗脑子。
这事情热度有半个月了,贾琏一直在冷眼旁观。
处理王子腾的事情后,贾琏收到了林如海的召唤,不得不赶紧赴会。
最近一直在忙着巡视组的事情,林如海难得有短暂的空闲,没等他休息一下,看了报纸才意识到海运和漕运之争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打着公事的旗号,贾琏来到督察院,林如海在办事房里与之单独会晤。
“姑父,不能等下班去家里谈么?非要如此着急?”贾琏多少有点奇怪,林如海不是如此浮躁的人。
林如海笑着摆摆手:“无妨,我便是让那些造谣的人看看,所谓灾星之说,无稽之谈。”
哦,原来是为了洗白。贾琏点点头:“谢过姑父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外号。”
“海运与漕运之争,你居然能沉的住气。真不明白,当初你可是拿砚台砸首辅的好汉啊。”林如海看似调侃,实则是在提醒。
提醒什么呢?贾琏当初干的事情,极大的震慑了所谓的漕运派。现在依旧有人旧事重提,说明这股力量极为强大。
贾琏对此说法,倒是有独特的看法,对着林如海也不藏着掖着,很直接的表示:“依我之见,旧事重提不仅仅是为了经济利益那么简单。”
林如海心头微微一动,他也有一点想法,想看看能不能来个不谋而合,于是便笑道:“细说!”
贾琏道:“事情的根子在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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