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歧行见来人,赶紧拢了手帕,广袖博带将手中物什掩去,装作没有什么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传闻中的凶嫌面对面,不免要上下好好打量一番。
细看后发现,怪不得蒋慎言与他开脱,说他清白。这玉面书生虽称不上貌比潘安,但也淳厚端正,连他这个寻常人都能看出此人是正直圆满之相,倘披上一身袈裟,便是得道高僧模样。
可这人此刻来势汹汹,眉目间多有警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左瑞双目似剑,左右逼向蒋慎言与何歧行。
走近后,又偏头问以蓝。“你可是被欺负了?”
原来,他是因为以蓝泪流满面产生了误会。不过退一步说,也不算是误会,他二人的确摘不清干系。
以蓝见他来,大惊,心里先着急着问他:“左孝廉怎会在此?这,这地方您可不能来?”
左瑞凝眉,也知自己不该出现在女子闺楼院中,可是,“人已亡矣,又何须在意这些虚名假意”。
他这么一说,以蓝便不再言语,只管低头揉掉泪水。
左瑞见她委屈,转头抗议道:“二位虽是府中贵客,但也不该欺人太甚。”
尤其盯着蒋慎言,逼问:“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昨日我们当真是偶遇?若有误解还请见谅,但姑娘行踪的确惹人起疑。昨日姑娘走后,左某百思不得其解,回房看到桌上符纸,才觉出端倪来。以蓝说这平安符是一高人给她的,断想她两日并未出府,除了姑娘以外,府内又何来高人?”
左瑞一连串地步步紧逼让蒋何二人难免吃惊。
不愧是文承望器重的得意门生,头脑实属清晰聪慧。蒋慎言以为自己演得尽善尽美,谁知在对方眼中竟然是破绽百出。
“我方才见左布政使宁大人是气哄哄走的,但留了一个大夫,听段兄说二位客人竟然都是王府旧人,便一心想找姑娘问个究竟,循声到这院里,见二位紧逼以蓝至哭泣。”
“二位入文府到底意欲何为?”
左瑞这一身正气的模样,倒让蒋慎言和何歧行些许难堪起来,自觉他们才是坏人。
可话又该从何说起?
若说得多了、错了,定会露馅。恐怕不等到明日祁时见登门,这文府就要炸开锅了。
蒋慎言瞅瞅何歧行,何歧行也用余光瞥她,两人竟谁都没有主意,不知怎么开口。而左瑞一双锐眼死盯他俩不放,根本不留空隙,以蓝又慌乱无措怕抖漏了文婉玥的秘密,只管垂头抹泪,绝不搭话。
一时间,四人僵持在原地,竟升起一丝剑拔弩张之感。
忽然,院外又传来声音,竟是一内小厮高声嚷嚷着跑进来:“蒋姑娘、何先生!我家主翁有请,等候多时了!小的前后院都找遍了,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能随便进!”
而后他目光又直直黏在左瑞身上。“咦?左孝廉?你……你怎么也在此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内小厮说得委婉,但他戳中了左瑞规行矩步的弱点,毕竟他不比以蓝更为亲近,还不到公然说出文婉玥生前与他的私情也无所谓的地步。左瑞便红了耳根,自乱阵脚,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消散无影无踪。四人的僵持也随之土崩瓦解。
不得不说,这小儿出现的时机可谓绝妙。
内小厮不等左瑞答话,又跟一旁男女催促说:“二位别愣着了,快请吧!不然小的也不好交差了!”似乎真的时间紧迫。
“哦,好。”蒋慎言与何歧行交换了眼神,赶紧应声,与左瑞擦肩而过时只慌乱点了个头,也没敢看他脸色。两人匆忙借此天赐良机抽了身。
行至院门,内小厮突然回首,对跟在最后的以蓝说:“以蓝姐姐,我刚路过膳房时,那边也急着找你呢,两位贵客由我带路即可,你快些去答应吧,惹怒了管事的可不好说。”
以蓝还糊着双眼,听闻后连连点头。“好,好,那我……”她转头望望左瑞,又看了眼蒋何两人,神情极其复杂,可又吐不出半个字来,索性放弃,提起衣摆匆匆奔着前头膳房去了。
内小厮这才又招呼左瑞道:“左孝廉也赶紧走吧,让旁人见着不好的。”
左瑞默默点了点头,终于有了迈腿的意思,只是动身前,他流连绣楼的模样十分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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