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烧得通红。蒋慎言不会天真地认为刑堂中的炉子是为了取暖用的。上面的烙铁像浸泡在血水中一般熟热。四周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物什,像战利品一样或挂或摆,陈设了满室,透着煞气。
人在让同类受尽苦难折磨这件事情上的灵感真是层出不穷。那一件件奇形怪状的东西看得她脊背生寒,不敢去猜想它们的用途。
这里可以排进她生平所见最为诡异的地方前三名。
但对眼前这位少年藩王而言,却好似是一间充满乐趣的游乐之所。
“你若坚持不开口,我可以拉个人进来陪你。”比那些刑具更可怖的,是他的话语。祁时见稳坐于圈椅之中,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男人或出于畏惧或出于恨意而瑟瑟发抖。对方刚刚已受过一轮鞭刑招呼,身上皮开肉绽,但仍死咬牙关不肯说话。
一只银光闪烁的匕首在少年指间上下翻覆,像只活物,一如他平时把玩的各种金玉骨扇。他手腕一抖,那匕首就倏地飞出,准确刺进了男人的身体,噗嗤溅起一抹血色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男人咬牙挺住了,却令祁时见十分高兴。
“疼吗?”他语调轻快,“扎在你同伴身体里会不会更疼?不知道他会不会替你叫出声来?”说话间,动动手指,影薄便拱手得命,转身而出。从蒋慎言身旁经过时,她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任何波动,似乎已经对这一套流程习以为常。
柯玚注意到了她铁青的脸色。的确,他认为眼前这幕对于一个未沾血腥的女子来说,太过残忍了。“姑娘还是退避一下吧。”他轻声提议。
但蒋慎言却缓缓摇头,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字一句道:“我必须看着。”
是的,她必须看清祁时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歧行的话有一句是对的,她不能一直那么天真。如若她想依靠眼前这个如振灵香一般诡谲复杂的少年,借助他的力量走下去,她就要彻底了解对方。知道什么是她能利用的,什么是她能被对方利用的,弄清他到底何时是香,何时是毒。这样她才能把控自己,在万劫不复之前及时悬崖勒马。
蒋慎言强忍着不适感,逼迫自己睁大眼睛瞧着,那人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影薄回来了,拖了一个鬼哭狼嚎却只能无能挣扎的囚犯。蒋慎言虽不认识他,但看他的光头和僧袍,也知道他肯定是那伙强贼中的其中一个。蒋慎言只是为他的外表年龄而惊讶。
在她看来,他与祁时见甚至不相上下。
而小兴王,却没因为他跟自己的相似之处而有一丝心软。指头动动,那小和尚就像条人人追打的野狗一样被丢在了祁时见与那掌盘魁首之间。
显然,那小和尚没有祁时见和他同伴一样强大的心脏,他一落地便啜声哭泣起来,仿佛是预见了自己的命运结局。还未彻底长大成年的单薄身体因止不住的颤抖而倍显孱弱。
一瞬间,蒋慎言甚至都要忘记他是个匪盗,而觉得楚楚可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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