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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慎言一惊,听这话的意思是,他散出去的还不止那一袋喇子鸦鹘而已。“殿下没想过这样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吗?”

“无辜?”哪知祁时见嘴边竟露了一抹邪佞出来,冷笑说,“你当那些刁民是真的无辜?”

“玄衣卫散出去的赃银可值黄金万两,那现在妄动赃银落网的人有几个?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些东西光天化日躺在路上,别人都不敢碰,偏就那两人胆大呢?”

“说来道去也躲不过一个‘贪’字。好吃懒做,妄想上天白白落下银子来,要既贪又蠢到什么程度才会用那明眼一瞧就知来历不明的贼赃去典酒钱?哼,这些逸夫光棍不务生理,整日游手好闲就只想着为非作歹,扰害市井百姓,也是时候该整治一番了。陈治不就是雇佣了这么一帮人替宁兴学作恶吗?怎么,你此刻又不想替那文婉玥报仇了?”

祁时见所言字字诛心,刺得蒋慎言心尖一阵酥麻疼痛。她张着嘴只能喘气而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祁时见这钓鱼的法子虽然毒辣,但让人听过也觉不无道理。不得不说,在蛊惑人心方面,眼前这少年郎是个中高手。

蒋慎言抚了抚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冥冥之中就觉这法子太过极端,不是上佳之道。可若让蒋慎言道出个真正两全其美的法子,她也说不出。莫非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小善为大恶,大善似无情”?

想起那本记录水手银的账簿。她知道有这种簿子的肯定不止宁兴学一人耳。她不敢想,祁时见那夜在二酉书楼见到满墙满室的民脂民膏该有多么震惊心痛?在他的藩地之中竟被这些蠹虫蛀得千疮百孔,而他又无权理政,治不了官的罪,护不了民的安,便只能想出此等极端法子敲山震虎,在这方寸土地上以立皇权之威,警告那些不义之人这里还是祁家的天下。

蒋慎言在少年那一抹傲慢里竟感受到了一丝无能之怒,让她对眼前人徒生了许多悲悯。

那二人的下场她已然知晓了,若再说情,恐怕会引得山洪海啸了。

蒋慎言咬着嘴唇,生生把话咽下去。

“待过些时日,这样的无籍之徒还会越来越多,你若看不过眼就别看,一门心思去寻振灵香的线索就是。”祁时见的警告实实在在,给这件事彻底板上钉了钉。

心中许是仍旧恼火,少年从怀中摸出两件物什丢在桌面上撒气。蒋慎言一瞧,是个粉白木牌和一个手工拙劣的花布囊。“府衙那头我打过招呼了,你若想查你父母的过往案卷可持按察司的信牌随意出入。”

木牌上有祁时见手书的“提察”二字,字如其人,规矩笔锋收尾时掩不住狂傲。这是白牌,算是一种官文书,一般用来催督公事、拘提人犯,亦可作为驿递的凭证,可谓各处衙署的万用通行证。祁时见为蒋慎言方便,索了此牌直接予她,实属放权不少。

可蒋慎言此刻的视线却集中在对方绝口不提的花布包上。

那布包拙劣到一看便知是孩子的玩笑之物,只有寻常所见的香囊一半大小,针脚粗浅不一,花布头拼拼凑凑而成。她拿起在鼻下嗅了嗅,竟与从何歧行那救命瓷瓶里闻到的清爽香气几乎一般,很是醒脑安神,让她顿觉舒心。

蒋慎言按不住心中惊喜和好奇,但祁时见并没给她留下提问的机会,话交待完便起身拂袖而去,匆匆结束了这次对话。

蒋慎言目光追着那素衣背影渐渐远去,瘪瘪嘴,只好把余下的话留到下回再说。

手中的香囊令她五味杂陈。螭龙雕纹烛台上的蜜烛被门扉开合鼓起的风摇曳了光影,一如女郎此时的心情一般左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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