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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见丧气,这些操弄玄术之人总要说些含糊不清的话,令人听了不得其解,只觉烦闷。他转头问影薄:“那人可说了什么?”

少年问得隐晦,但对方也清楚知道他指的是冯德明是否知晓潘胜一行人的行踪。

影薄用摇头回答,又补充道:“奴去查了巡检司和各城门,皆没有出城记录。”

也是了,潘胜他们是去掳人的,必定不能明目张胆行事。看来那冯德明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方便户罢了,并不值得袒露太多实情,值得把人拉进他们的行动中来。

北,安陆地脉所向,旺气来处。祁时见举头望向那个方位,此祥瑞之源在夜幕中仿佛拢了许多秘密,朦胧不清,令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安陆城已在安陆府地界上偏北了,再过去三十五里便是襄樊地界,倘若对方乘了快马,一路向北疾行,这大半宿的时间已然足够跨过界碑了。

祁时见心脏突突直跳。若真是如此,他必难施展拳脚,因为襄樊已不再属他的藩地。而藩王非王命终生不得离藩,擅离属地以谋逆论处,抄家没产贬为庶人已是轻的,这是铁则。京中局势扑朔迷离,此番若有任何妄动,恐怕便是兴王府的百颗人头落地。

在祁时见的忧心忡忡中,五更鼓响,自城中幽幽传来,似地脉心跳,让前面这洼地从死寂中顿时活了过来。

“来了。”何歧行低声道,说不出是谨慎还是兴奋的声线卡在喉头。

随他话音落,众人望去,就见那一番奇相——人就像是从阴影中诞生的,一个一个拖着长影从四面八方剥离出来,一点点向中间聚拢。那模样让祁时见联想起被蜜糖吸引靠近的虫蚁。

鬼市不掌灯,人背月。除了窸窸窣窣或急或慢的脚步,就只有耳鬓厮磨般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地像是另一种语言,不似人间。

没出一炷香的功夫,集市便成了形。

“走。”何歧行瞅准时候,掏出块巾子蒙在脸上,招呼祁时见跟上。鬼市上人不照面,这是规矩。

少年亦学着模样遮了脸孔,一个“散”字,遣了连同影薄在内的一众玄衣卫。毕竟他们人高马大,太过显眼。好在四周多得是可以隐藏行踪的地方,像寻常一般,暗处跟着,也十分便利。

而那贼汉子在玄衣卫的看守下早个被吓怕了,被一捅就走上前来,不必束手束脚便乖乖跟着二人步伐,亦步亦趋。

三人前前后后结伴而行,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只属于黑夜中的世界。

祁时见把脸孔遮挡得小心,连眉毛也藏了去,只留一双凤眼,小心左右梭巡。若是青天白日里,他这疑神疑鬼的模样在来往路人中定是十分扎眼。可鬼市不比别处,大家都畏畏缩缩,反观像贼汉子这样知道自己要找谁、要奔哪儿去莽着头往前走的,才是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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