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份……”蒋慎言视线飘向劳楠枝和却水,担心此船上并不同心的几人到时会为自保而泄露风声。
祁时见自有分寸。“他们亦不清白,各有所求。劳楠枝似是在水行很吃得开,多半来者是认识的,不会轻易撂她面子,我们静观其变。”
蒋慎言慎重地点点头。她不似少年那般会掩藏心绪,只能努力默默背诵几遍清心诀以安心神,别让太多惴惴不安写在脸上。
二人说着小话的时候,那边巡船已经抛下锚链,自有人喊话过来:“为何江中停泊?”
劳楠枝隔船答道:“船有破损,恐漏水,正紧急修葺!”
对面水兵在两船之间梭巡,似是在清点人数后觉得有些可疑,便喝道:“据贰尹信报,此附近有贼人伤官差逃窜至江道,恐有水盗劫抢之嫌,命我等沿道巡缉!船上众人不得擅动,跪伏接受搜检!”说罢朝另一艘巡船打了手势,两边兵甲小队这就准备登船了。
船夫皆回头听从劳楠枝下一步指示。妇人见状,从怀中取了一物包进帕巾之中,远远抛给了离那官兵最近的一人,一摆手。对方接过便懂了意思,躬身向前,待水兵搭板靠近之时殷勤地递了上前。
蒋祁二人一看便懂了,这是在给那些官兵塞银钱。路遇可疑船条巡检是常事,但劳楠枝一行水行的动作如此驾轻就熟,足见在江道之上,恐水兵以巡查缉盗为由,骚扰民船、阻碍通行、搜刮敲诈之事时有发生,故而这才让船夫们无奈做出下下之选,在对方真个从船上抓走“贼人”之前,倒不如先主动行贿,疏通关系,以求两相安好。
祁时见拧紧眉头,倒要看那些官兵会如何应对。
本以为对方会装模作样地收下,而后撂下几句警告拍拍屁股走人。可哪知来人竟是个硬茬,一挥手就将贿银拍落,一脚将那船夫踢开,大声斥责:“大胆!竟敢公然贿赂巡查!我看你们这两艘船必是大有问题才这般鬼鬼祟祟!来人,给我搜!”那小吏一挥刀,两船水兵呼啦就快步围将上来。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就登了船,亮了兵刃,大有只等管事的一声令下,便要将所有人不分黑白统统缉拿归案的势头。
蒋慎言大惊,不由得扯紧祁时见衣袖。“怎么办?”
“别慌,不到我们出头之时。”其实少年自己心中都有些没了底气,但遇事不乱最为首要,不乱才可求得解困之道。况且,若是连他都惶然,那蒋慎言还不知要慌张到什么程度。想到此,他不自觉地按住对方拉拽他的手腕。
“统统跪伏!违者就地论罪!”那领头的小吏嗓门极高,气势逼人,一划拉手臂,手中刀光寒影闪烁,很是唬人。
他这边话毕,那边就有小兵急切,把呆立不动的船夫挨个踹了膝盖,迫使他们赶快跪下,不要耽搁时间。
蒋慎言不禁替祁时见犯难,眼神直在他与那些逐渐靠近的水兵之间徘徊,眸子动摇。祁时见身份特殊,这世上能让他双膝着地的对象除了天地和列祖列宗,恐怕最多也数不出三根手指头去,此番若是得了羞辱,就算他不炸毛,也会牵连出麻烦来。
可就在这一梭巡徘徊之间,她目光渐渐稳住了。虽然那些水兵被盔遮去小半张脸,但哪个能逃过她的过人眼力?毕竟她瞧人瞧骨,就算伪装了皮相她也能认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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