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船顺流驶出去还没过十丈远,驾船的几个水兵忽然无声无息地扔了甲胄配械一跃跳入水中,在江面之上浮浮沉沉,又头也不回地朝岸边游去。
蒋慎言毫无防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殿下,他们这是……?”
祁时见用玄衣卫递来的干净绢巾擦拭着脸庞,匆匆瞥了一眼,见船上只剩玄衣卫,再无旁人,了然道:“算是识相的,恐是猜到我们一行身份不简单,不想被牵连,便自作哑巴。不必担心他们,这些人油滑得很,回程自会说是让水贼劫走了船只之类的借口,上面也无法责罚。”
蒋慎言担心问说:“可若我们坐实了‘水贼’罪名,那张记船行的人怎么办?”她怕会牵连了对方,害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祁时见冷哼一声:“你自己九死一生险些丢了性命,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余力忧心别人?”少年见她没有菩萨身却操着菩萨心便升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火气来,可自己都不知这火究竟从何来。
沉了沉心神,看女郎面色黯淡,叹口气,解释道:“他们又不是蠢笨鹅头,约莫也会把水贼之名扣在我们和那锦衣卫头上,推说是自己受了胁迫或毫不知情,巡道卫所找不出证据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再者,那劳楠枝既然能在十数年间凭一己之力将张记船行经营得风生水起,自然有她的门道,断不会白白吃哑巴亏。”说话间,祁时见又想起在驿馆瞧见妇人与馆夫谈笑风生的自如和她刚刚塞递贿银的熟络来,不禁胸中五味杂陈。
蒋慎言点点头,细想确实如此,更何况对方还是无为教徒,算得上黑白通吃了。思及对方无碍便不会牵扯青女进来,女郎渐渐放心下来。
抬眼看祁时见脸庞脏污已净,露出了额角伤痕,也不知这一夜他经历什么坎坷,这倒是比任何嘲讽斥责都能戳痛她心中软处。刚刚匆忙不及细细打量,此番再看,才发觉祁时见那一身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污衣秽布,以他那矫情性子断是被刀架着宁可流血也不从,此时却因救她而委曲求全,甚至还冒了谋逆之罪的风险私越藩界,不禁心中升起无限愧疚。
女郎膝下一弯,朝祁时见甘心跪拜行了大礼,诚心谢道:“多谢殿下不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当尽犬马之劳,死而……”“起来。”少年狠狠打断她的话,不知是刚救出来的人就口说“死”字让他恼火,还是这恭敬伏在甲板上刺入他眼中的背影更让他恼火,“我费尽心力救你不是让你俯首称奴的。”
蒋慎言闻言懵然,缓缓抬头回望,却对上祁时见的目光灼灼,似是在盛怒之下还隐了些旁的,不禁令她一阵心慌。
好在那视线没有停留太久,就转向了不远的江岸某处。
女郎追随去看,便见那里的草木之后似有一队人马卷尘奔腾,正与他们行船方向一致,且速度几乎相当,很是迅疾。
祁时见扬声问负责守望的玄衣亲卫:“可是影薄?”
“回主人,正是!”
少年点头,吩咐道:“速速寻一最近的码头停靠。”
“是!”
巡船一路南行顺江而下,岸边人马紧紧追随,前后不差几步,在水陆之间划出两条线,最后辍笔于一不起眼的野渡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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