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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高杉却没有因为这话而面色舒缓下来,反倒是眉头蹙得更紧,隐见了几分怒意含在口中。“小官人莫要玩笑了,若小官人是有所指,那便请回吧,咱家是正经的营生,可不欢迎胡闹之人。”说罢屁股还没坐热便站起身来,就要送客了。

蒋慎言一滞,对这发展没有准备,正琢磨要不要交底表明来意呢,垂眼见祁时见反倒悠哉悠哉,没有丝毫意外和恼火,甚至能见他嘴角弯出三分自得的弧度来。

“二掌事真是黜邪崇正之人,可惜,略微有些过了。”祁时见稳坐如钟,不疾不徐地打扇,“寻常人见这物什,第一反应该是迷茫才对,毕竟这可是个稀罕物,非教中之人不得见。二掌事这番义愤填膺,反倒是说明,你识得此物。”

“那晚生便要问一句了,二掌事是因何等缘故识得的呢?”少年一语道破,说话间将那铜牌翻了个面,这才露出上面“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八字教义来。他转身盯着梁高杉,只等看对方如何解释。

梁高杉怔在原地,听了这话就像是上龙骨发现榫钉歪了半寸一样,浑身难受。

“在下不在乎这东西从何而来,更不在乎小官人是不是它主人。但在下知道这东西是个麻烦,能认出来也是在下过往私事,没必要与小官人细说分明吧?如若小官人不是来谈买卖的,那便请回吧。刚刚小官人也见了,厂中事务繁忙,不便远送,请吧。”

主人家这样一而再地撵人,身为客人还无动于衷的话未免过于不识抬举了。祁时见是个识礼懂礼知进退的人,自然不会乱耍无赖。只见他轻撩衣摆,旋即立起身来,手指点了几下桌子,才将那铜牌收回掌中。

蒋慎言不知他心中所想下步行动是什么,只能乖乖跟在后面装个小介,暗中察言观色。

祁时见本都已经快要迈出屋门了,又倏地驻足回身,问梁高杉:“厂中既然事务繁忙,那敢问大掌事人在何处?”

梁高杉见他纠缠,已然放弃了伪装满脸的厌恶,嘴角都垂到下巴了,敷衍回说:“大哥出门采买,尚未归来。”

祁时见微微点头,回了个意味深长的浅笑,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梁高杉说不送,是真的不送,丝毫没跟他们客气,任由祁时见和蒋慎言自行步出了船厂。

蒋慎言一肚子问题想问祁时见,他却闭嘴不言,笑眼如月,示意她出去再说。二人行至鲍小四处,祁时见抬眼见他仍旧往这里偷瞄,便停下脚步,问他:“这位兄弟,请问你家大掌事去了何处?”

鲍小四本不愿理会这个鼻子朝天长的傲慢小少爷,但看了一眼蒋慎言,又不忍拒绝,回说:“听说是去采买了。”

“去何处采买?”

鲍小四刚想回答“不知道”,他师父鲍进却抢了一句,替他答说:“小官人见谅,我们就是卖把子力气的,东家出门办事是不会告知我们的。”

祁时见笑笑,朝他点头致意,也没留下半个字,转身就走了,身后自然跟着蒋慎言。

鲍小四眼巴巴地看着人越走越远,被鲍进狠狠拍了后脑勺。“回神干活,少管闲事。”

无可奈何,这个年轻的艌匠学徒只能闷下头,唉声怨气地重新搓捻起了还要再伴他几年的麻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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