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层轻桨推开水波,乌篷小船少了负重行得比先前快上许多,几乎不怎么需要推助,就能顺着江水飞速而下。
蒋慎言扭头回望身后已经隐于水雾之中的江畔油麻田,似乎再仔细睁大眼睛端详就能看到田地尽头的船厂。她喃喃似是自语道:“枝杉船厂会怎样呢?”在听到祁时见所说之后,她对船厂的前途多难不免感伤起来。
少年瞟她一眼,见那观音菩萨样的慈悲表情,轻叹口气,转而正视前方。
“自有它的去处。”
蒋慎言听闻转过来看他。少年脸上的释然与从容倒是让她分外熟悉,念起师父无余真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大道无亲”,说起时也是这副神情。蒋慎言曾将这表情当成一种无所畏惧的洒脱,但眼下她倒是开悟了,或许就是有所畏惧,又看淡了畏惧,才会一切皆了然。不曾想,在思虑上,城府深沉的祁时见反倒是最能与淡泊一切的师父相合的人。女郎因此而微微讶异。
眼下他们踏上归途,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总算有了收获,也算满载而归,但蒋慎言的心情并未因此感到雀跃,而祁时见也一样。这迷雾是一层一层的,即便摸清了眼前,仍有其它的在拦路,而即便知道那雾中有怎样的凶险,他们还是要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已经退无可退。
女郎想起兴王府中还有个棘手的存在,便好奇祁时见的安排,问说:“殿下准备怎么处置叶泰初?”
“早个安排好了,”少年在蒋慎言面前已不需遮拦,“本王会把他交给陈治。”
“陈治?”这个回答当真让她意外,在她看来除了叶泰初往陈治身上泼过脏水以外,此二人并没有太多实质上的纠葛,弄清定风镖局的事后,关联就显得更少了,为何会提起陈治来?“他怎么说?”
“哼,自然是喜闻乐见。”
少年若有似无的笑意让蒋慎言看不明白。“他二人有何恩怨?”
“你莫要想得太深,对陈治而言,叶泰初的价值十分简单。”他转头冲蒋慎言一挑嘴角,凤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只要考虑叶泰初有什么,而陈治又缺什么即可。”他知道自己点到此处,对方一定能明白,故而不必将话说透。
果然,女郎思虑一瞬,就悟出了其中玄机,嗔道:“殿下你把叶泰初当货物交易啊?”那老狐狸除了一肚子坏水还能有什么?钱呗。陈治逃亡在外被揭了家底,又能缺什么?还是钱呗。这两相一合倒是正好,可叶泰初就惨了。
蒋慎言回想起刚刚在陈治身上感受到的凶煞戾气,多少有些担心,怕叶泰初的前路九死一生。“陈治不会……做得太绝吧?”
少年冷哼一声。“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是那老狐狸福祸有报,本王可是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多行不义,不知道珍惜。”
知道祁时见睚眦必报的性子,蒋慎言还是试图努力了一下,问说:“殿下要不要再敲打一下他?”
“为何?”祁时见的目光流转,露出了一丝狠劲,让他有了远超年龄的成熟,“他不顾自己人死活是不仁,趋利忘义、为非作歹是不义,既是不仁不义之徒,你又何须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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