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俯下身去,纷纷开始提笔舔墨。有人写得干脆利落,有人警觉地四下乱瞄,有人犹豫不决迟疑再三,还有人什么都写不出来。彭伟材就是后者。
不是他不想写,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写什么。叶泰初说是些达官显贵与他们私定了些见不得光的补药,这些东西有多盛行他当然知晓。他自己还用呢,什么太极丸、抱龙丸、沉香合的他都常服用。盛行到甚至有淫店开在官衙隔壁的,但上头的大官老爷们也是要脸皮的,就算是向上进献或自己服用,也总不好自己出面,故而这些事情会落在一些药行行头的头上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可是暗中大发横财又攀了关系的好机会,彭伟材当初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
但问题是,他就是个“甩手掌柜”,自己承下的事统统交给下面人去办,具体到底跟叶府的人交接了些什么,又做了什么事情,他根本毫不知情。可着实是把他给难住了。
左右瞥一眼发现熟人们都下笔流畅,唯独自己提着锋毫仿若被定了身,急得他额头冒汗,全没了刚刚游逛时的闲情逸致。这方才觉得情势紧张严峻起来。
猛地,殿门洞开,噼里啪啦大步流星地进来一众府兵,行至众人身后立好了,像催命鬼神一样。也不知上面的那毛头小子给了他们什么命令,只要有人签押完成,就出列两人,左右将人架住,不容分说直接拖将出去,尽管叫嚷哀嚎,都连人一并消失在殿外不见了。
众人震惊,可也拦不住自己被拖走的结局,有的人出门往右,有的人出门往左。
谁也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到底是把人放走了还是弄死了,总之再也没见有人回来。
一众六人就这么一个一个一个地减少,羊群被剥离开来,最后就剩下彭伟材一人,独自跪在殿中瑟瑟发抖。
“为何不写?”玄衣卫沉声问话,惊得彭伟材手一抖,笔毫滴下墨来。
“我,我,不,小人不是不想写,而是真的不知该写什么啊……不若让小人回去问问手下管事的,再来回复一二?”
“放肆,这兴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对面厉声一喝,震掉了彭伟材的手中的笔,也压低了他的头。
笔蹭染了他身上昂贵的纻丝袍子,滚落了一串绽开的墨花,他也顾不上看两眼,极为不好的预感让他心跳如雷。
“去把崇雅香铺的管事找来吧。”
上坐于暗处的少年忽然开口道,随着他的指令,彭伟材就感到身后府兵走出去了一人,该是领命办事去了。
但他的注意力不在那里,而是觉得对面说话的声音好是耳熟,似在哪里听见过。可他被隔夜的酒糊了脑子,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只听少年操着脆声又说:“当初可是叶泰初与你交代了事宜?”
“呃,是。”彭伟材停下脑中无谓的搜索,赶紧回道。
“他如何说的?”
此事本该是机密来着,说出来也不怎么光明正大,但他也没胆量在小兴王面前撒谎,只能把叶泰初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补药?”对面带了些笑声,“你竟还真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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