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记得祁时见临行前曾说过将叶府的账簿放于书格某处,她哪知搁架之上的书卷竟会如此之多,翻找这才颇费了些力气。账簿上有陈治勾画出的可疑名目,她要依照那些樟帮药商呈递上来的单子试试看能不能寻到相合之处。
叶泰初眼神极好,一下就认出了她手中的物什,饶是善于伪装如他,也绷不住一瞬的惊讶让女郎给牢牢抓住。
蒋慎言一寻思,原来叶泰初并不知这账簿已经被人悄悄塞回了叶府,又辗转到了他们的手中。如此,那账簿“飞”回安陆之事就并非是神秘人与他暗中勾连谋划后的结果了。既然他们之间联系没有那般紧密的话,叶泰初又为何处处遮掩,似在替神秘人做事一般?
对此疑惑,蒋慎言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个人极其拧巴复杂,令她无论如何也参不透。
说实话,独自面对叶泰初,她心中还是有三分不安忐忑的。这老狐狸的城府之深恐也只有祁时见才能与之一斗。
但父亲曾说过,如若遇到棘手的麻烦,最忌慌乱,不如就先从眼前能做到的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起,一件一件做好,问题终究会慢慢寻到答案,得以解决。
放眼当下,对她最有利的一件事就是叶泰初对这些簿子有反应,值得她试探一番。
于是她权衡一二,直接将簿子交给了侍立两侧的玄衣卫,让他们当着叶泰初的面递给彭伟材。她倒要看看,那老狐狸能绷住多久。
彭伟材这个虫眉珠黄的猥琐男人,即便再放浪形骸令人厌嫌,那也是经商之人,折腾这些年纪还没让家业挥霍败落在自己手中,南北都开了铺子,经营得也算有模有样,说明他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既是出身商贾之家,那自当是对账簿上的名目数字有特别的敏锐,不妨可以让她借来一用。
“彭伟材,”蒋慎言就撩袍端坐在小兴王祁时见的位置上,只要没人出言挑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这几本簿子你且看看,上面划出的名目中,可能瞧出什么端倪?如若真个找到了什么,算你将功折罪,不予追究。”
彭伟材本还在对着这几本没有名头的旧簿子懵怔,一听上面那“将功折罪,不予追究”八个字,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生路,颓然的脸上猛地起了些颜色,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以致周身燥热起来。那燥热燎过身上几处皮肤斑驳,勾得他搔痒,一边隔着衣料挠弄,一边点头如捣蒜,连称:“是是。”
叶泰初面上平静,实则心中亦起波澜。他很想开口阻拦,可又不愿让上面那个蒋姓丫头抓住了他的急迫,从而露了破绽。他有惴惴不安,但鉴于翻检账簿的人是彭伟材这个鹅头,故而又心存侥幸,觉得以这男人的愚钝,定然是徒劳无功。
瘦峋长者露出狐狸相,盘算着如若自己先按捺不住失了先机,反而是赔本买卖。在这等关键时刻,他仍要算计和投注,博上一博。
他赌得是彭伟材的蠢钝和蒋慎言的天真,可惜,两样都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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