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落地不可怕,最吓人的是那刀要落不落。牛英范现在就这么被折磨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等着那不速之客突然降临的审判。他思来想去,自己为难自己,反复疑问:“那些人不会青天白日就闯进府衙来吧?”一时觉得对方胆大包天,没有不敢做的事情;一时又觉对方肯定要避人耳目,不会如此嚣张。
正思忖着,只听“咔啦”一声响,好似槛窗扇动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抖。猛然回头,发现窗户并没有任何异常,仔细瞧,原来是自己豢养的那只倒挂翠鸟,像是感知了主人的情绪,不安分地在金钩上扑腾了一下。
牛英范气闷,捶了金钩发泄,那鸟儿就在摇晃中躁动得更加厉害了。可左右挣扎都被金锁链拴着,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啼鸣不已。
鸟儿展翅,羽毛抖擞,这屋内就被熏得奇香。往日牛英范是最欢喜逗弄它的,可此时却突然觉得那香气腻味。他想叫人把红嘴翠鸟拿走,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个中原因,他不便与人说起,只好默默忍受。
好容易消停下来,还没等一会儿功夫,又是“咔啦”一声响动。牛英范气得去瞪那无辜鸟儿,却见它正在梳羽,倒不像是折腾不停的样子。
正疑惑,背后突然响起阴恻恻的低语:“牛知府,三日不见,尚可安好啊?”
“啊!”牛英范吓得一跳,竟腿软左脚绊倒了右脚,结结实实跌落在地。
那一张在他噩梦里不停出现的脸,此刻就泰然呈现在面前。那人悠然自得,像凭空变出来的,端坐在他的罗汉床上笑着看他。只是笑容看起来诡异,好似面具一般生硬。
此人正是却水无疑。他如约而至,来拜会“老朋友”了。
“你,你……!”牛英范顾不上自己的狼狈,逃生的本能催促他朝门口踉跄爬去。
却水却不慌不忙,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惊扰别人。”说话间,手中宝刀杵地,轻磕地面一声响,似警告一样令人害怕。
牛英范一缩脖子,果然停下了动作。他颤颤巍巍扭过头去,看那男人,却被他的刀吸引了全部注意。
朝廷官员哪个能不认识那象征皇权威严的制式?
在看清那刀的模样后,牛英范心底的害怕突然换了一层含义。
“你是,你是锦衣卫?”他口舌不灵地惊叹道,“是哪个,哪个衙门口的?牙牌呢?”
却水轻哼一声,想这人畏惧至极还能记得核验他身份,也不算太过痴傻。“东司房。”男人从布缠中翻出一块牌子来,往牛英范怀中一丢。后者像接了什么点了芯子的毒火药,只瞥了一眼,就赶紧匆匆扔还给了却水。
伪造官员牙牌可是极刑,加之先前见识过这男人的身手,故而牛英范此时不疑有他。
吓坏的四品知府望了望周围,没见到这名为“却水”的锦衣卫带了其他人来,便暗暗舒了口气,放松了一点。他知道锦衣卫执行公务时是不会独自前往的,必有一队人马同行。
但也只是有了喘气的档口,来自眼前这人的压迫感仍旧令他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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