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宽袖之下攥紧拳头,指甲刺得掌肉颇痛,她却不甚在意。比起心中挫败的遗憾,皆不足一提。
影薄见她终于老实,便瞥了一眼转身关门快步离去了。去处,自然就是后院灶房。
或许,灶房不过是个借口,但不出意外,青女确实是想往后门去的。那里他早个派人看守住了,他倒是要看看,对方会如何躲避他亲手训练出来的耳目眼线,溜进眉生馆来。
几步绕到后院,一路也没有人敢对他言语阻拦。后院门外果然有些异常,可奇怪的是他手下人竟没有上报。
只见几个小厮正在做些卖力气的活儿,人人怀中捧着一堆布,看起来比衣裳更重更大,在怀中摞得没过头顶,搬得很是辛苦,排队往后门运去。门口指挥做事的丫鬟他认得,正是青女的贴身女婢。
没错了。
影薄一个箭步上前,低喝一声,叫停了众人的动作,皆回身偏头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是你?啊……”丫头看清影薄的脸,先是本能地一皱眉,后又想起青女的教训,便赶紧老老实实福下身去问礼,“见过影同知。”
“你们在做什么?”影薄对这小侍女的尊敬还是轻蔑皆不在意,他眼睛只紧紧盯着几个充当搬运工的小厮来回梭巡。
“回同知的话,是把楼中帐幔桌帷送出去浣洗。”丫头低着头回答道。
影薄听过,并不相信,向门外探头,外面确实停了一架牛车,赶车之人亦懵然地回望他,不知发生何事,手里还拿着准备捆扎的麻绳。车板之上已经堆叠了几垛布料,看模样和材质,还真像是丫头所说的帐幔桌帷。
影薄提刀隔着刀鞘狠狠往那些布堆中捅了下去,皆没有碰触到任何特别硬物,里面除了布料,还是布料。
可这样也无法打消他的警惕,回身突然震臂抖腕,扯落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厮怀中的软布堆。对方“啊”的一声惊叫,手臂搂不住物什,那些厚薄不一的布就陡然掉落在地。顿时扬起一小阵难闻的酒肉臭味飘进众人鼻中,其中甚至夹杂了些酸腐气。
影薄低头看那些桌帷上明显的油腻脏污和不甚雅观的腌臜痕迹,一目了然这是有人醉酒打翻了酒菜,甚至吐在了上面导致的。除此以外,那一堆布中,还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小厮瞧着影薄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弯腰把桌帷又重新收拢,抱在怀中。
影薄几番试探都没得出个结果,也不好再妨碍旁人做事,只能挥挥手,任由他们继续,自己退避一旁,让出了通道。
几个小厮动作倒是利落,合力没轮几圈,就把东西搬运完毕,全部都牢牢捆在了车上。丫头又跟车夫交接了几句必要的话,结算了一部分车钱,牛车才极为缓慢地转动起了轮子。
活计做完,丫头与小厮或偷偷或直白地瞥了影薄好几眼,见他并不想说什么,便匆匆拜礼后转身离去,回到楼中。
影薄像后院门处种的一棵树,动也不动,只盯着那牛车远去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什么。他知道那牛车动了,他的人也跟上了,若是真有什么他疏漏的事,手下人也能及时处理回报。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会久久不肯离去,只是因为心上莫名的疑惑无法退散。他总觉得此事看似寻常却有强烈的不和谐感。但他又说不出那一种不和谐究竟是什么。
男人在脑中仔细回忆刚刚目线所及的情景,几番推敲还原,试图找出破绽。
突然间,影薄眼睛一瞪,恍然大悟——是车轮!
外面分明是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处处都是水坑,那牛车的轮子往来必然会沾染水渍泥印。可刚刚扫过一眼,轮子上缘竟是那般干爽!必然是早就停在后门等候多时,任由雨水冲刷过。
算来下过雨的时间已过不止两个时辰了!
若非其中藏了猫腻,事先安排过,什么样的拉货牛车能舍得精力时间耐心等这么久?
影薄一咬牙,回头朝楼上某个方向狠狠瞪了一眼,立刻提刀向牛车走远的方向追了出去,脚步踏踩进水坑中,溅起的水星都是裹着怒气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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