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对主仆的举动次次都在他意料之外,不是惊喜就是惊吓,背后深意又晦暗不明,饶是丁良则这般经历过大事的也免不了心慌意乱,不知自己又要面对什么。
他甚至升起了一丝心虚,假设对方一下掏出自己与白衣神秘人会面的证据来,那该如何是好?他此刻还清晰记得昨夜救他的那柄从天而降的小箭。
可这思绪也不过是停在心头一瞬便掠过了。他行事谨慎,白衣鬼比他只多不少,二人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饶是被人撞见一回,也没有任何痕迹证据留下。
此时影薄从怀中掏出的那张纸,断不会是与之相关的文书。
天色朦胧,影薄背光而立,那纸张埋在他高大阴影之下,令丁良则一时失察,没能看出端倪。直到他将信将疑地接到手上来,一摸那触感,才心中一惊。
喜文弄墨的儒将,怎会辨不出这纸张不同寻常的手感来?
“这是?”一对虎目瞪得如铜铃。
影薄沉声道:“谨言慎行。”
丁良则一下就意会了对方的意思,再不敢声张,他甚至视线扫过一旁的亲生儿子,都要小心对方是否能察觉他们在交流什么。
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东西可能会轻易弄掉人的脑袋,能不知就不知,最好。
布满厚茧的手小心翼翼将纸打开,墨纸金字,只扫了一眼,就惊得他身子摇晃,倏地有了头重脚轻之感。
他认字,他看得清清楚楚——
应天召归,兄终弟及,壬申下诏,迎驾已发。
十六个字写尽天下大悲大喜之极。
丁良则沉着心思,将纸好生沿着原来的痕迹折合回去,递还给影薄之后,才开始觉得指尖阵阵发麻起来。
壬申下诏,以急递铺的最高速度,跑死了马,也要五六日送到。算算时间,这信函恐是热乎着的。
而祁时见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乎卡着第一时间让影薄送来给他,其中含义十分明显了:这是要他俯首称臣的态度。
丁良则是收到过蒋察亲书密信的,不会傻到怀疑此处的真假,唯独这背后书信之人虽可选对象不多,但也不好随意定论。他悄然呼出一口浊气,眼下,自己显然没有搞清真相的余力,他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丁良则的盔下流出细汗,暑气内由心生。“此刻……多有不便,”他余光扫视四周远近杂人后,视线垂得极低,声音亦然,“不然,臣定五拜三叩……”
“足矣。”影薄打断了他的示忠,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笺来,递到面前却不解释。素纸不封,就像随手而就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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