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少年并未纠结太久,很快就抬起头来,对相嘉荣说:“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吧,暂时留在府衙中,不要打草惊蛇,更莫要与旁人透露半分。”
儒生深深低下头去作揖。“在下明白。”说罢,没有刻意停留,十分麻利地转身下了马车,就像刚刚来时一样,步履匆匆,又转进了府衙大门。
透过窗上纱幔,见人没了踪影,祁时见才缓缓开口道:“他迂腐归迂腐,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平日不愿去做。真个需要他站出来的话,他可一点也不含糊,是个可用之才。”
蒋慎言从少年眼中看到了一分赞许之色,挑剔如他,实是难得见他肯定某人。可那眼神背后似乎还隐约藏了许多别的内容。
“你怎么看?”女郎听见祁时见忽然这么问她,“可信他所言?”
女郎哽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法判断。单看他私下调查并将找到的证据慎重送进兴王府的行为,忠义可圈,机敏可点,只是……”
蒋慎言反复思忖了一下,继续道:“从他选择让童祥带女儿进府送信一事来看,却又觉得此人心似海深,捉摸不透。”
“他似是有意让童祥在殿下面前立功,更别提利用虫乐的天真可爱,令人萌生恻隐之心了。”女郎不知不觉抄起手来,摩挲着下巴,深思道,“考虑眼下安陆城中樟帮行会群龙无首混沌不堪,很难不去联想,相孝廉是否是想让殿下暗中提点童家?”
祁时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说在了关键上。或有一事你还尚且不知,”少年对女郎意味深长道,“童祥跟藩垣右参政冯德明还有一点沾亲带故,童家的生意或许跟冯德明的照拂脱不了干系。”
这话令蒋慎言倏地目瞪口呆。她一琢磨,小小惊呼一声:“当初却水、潘胜等人进城去往冯德明府上……不就代表冯德明是站国姓爷那边的吗?那……殷宾鸿倘若真的已经倒了,冯德明肯定也落不了好,他这是,在找保全自己爬出泥坑的法子?”
“哼,”少年冷冷哂笑一声,“本王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不过相嘉荣、童祥、冯德明三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微妙。相嘉荣这一步棋走得高招,不管本王信不信他,都不能无视他的一桩功绩。此人绝非表面上那般顽固不化、只会咬文嚼字就是了。”
慎怀小道长从头到尾听得云里雾里。其中真相她虽不明,但“人性叵测”四个字却悟出了一些门道,被山下的俗世混沌所触动,赶紧闭上眼,悄声默念了一句“度人无量天尊”。
蒋慎言长长呼了口气,也颇有感触,喃喃道:“好在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动机目的,至少,不是敌人。”否则对付白衣鬼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再冒出一个颖悟绝伦的对手,蒋慎言还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
“现在弄清了这桩事,事不宜迟,我们就快点出发吧。”女郎还在担忧无余真人的安危,忍不住催促道。虽然祁时见反复劝她不必焦虑,可只要他一刻没开口解释,女郎便一刻无法安心。
究竟这马车是要去往何处呢?
他们还未出宏武坊,无法辨识最终目的地的方位。可蒋慎言强烈预感,他们或许是要往罩子铺那边赶的。如若她的预感成真,那将师父掳走的年轻武人,是否就是柯玚收到的密信中所指的那个“故人”呢?
蒋慎言越想越惴惴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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