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长者话题转了个方向。“但,她亦同汝华一般,是个颇为执着之人。执着有余,见识却不足,故而你若指望她能如她父亲那样胸怀社稷,识得大体,为此善罢甘休的话,恐要失望了。”一面之缘,蒋察就独断地判下了蒋慎言的心性。
柯玚眯眼一笑。“无妨,脏手的事自然无须元戎挂心。”
长者顿下手来,冷冷瞥了他一眼。“看来你是没听懂老夫的意思。”他视线刺人得很,“那蒋家小儿既然要个‘答案’,给她便是,你又何须费劲周折,与她针锋相对?”
白衣人目神一定,这方明白的蒋察暗中所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忍俊不禁,嗤笑一声,笑声如冰。“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
他拱手做了一揖,不似武人,倒颇有几分老学究的书卷气。
项用仪从侧后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上下打量,心道,倘若让我在路上遇见这么个人,估计根本察觉不出这人暗藏的身份,卸了刀,换身长衫青袍,妥妥就是个读功名的瘦弱书生,怪不得能在安陆城中成功潜伏这么多年。当年倪力一行阉党究竟在东宫之中蓄养了多少这样的高深莫测的怪物?
当年的事他也只是从各处听得一二,并未真正经历过,但此番随蒋察南下,可谓管中窥豹,似是明白了朝中争斗为何会激烈到那般你死我活的程度。甚至连圣上都……
“两日。”白衣人转身之时,蒋察又在他身后强调了时间,“除了蒋家小儿,想必你还有别的余事未了,不管对方是谁,你只有两日时间。”
柯玚似是吐出口气来,可一正过身,脸上又有了笑容。“那是自然,元戎尽管放心。啊,还有一桩小事,小千岁那边……”
“别操没用的心。”蒋察有些不耐烦,“老夫的孙儿,老夫最是了解,待他知道真相,一切便可尘埃落定。”长者口中虽言之凿凿,但回忆刚刚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他心中似乎也有了一丝动摇,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掩下了。骄傲不容许他出半点差池。
“既然有元戎的话在先,那在下自然安心。”柯玚又是一拱手,这回,才真正要转身离开。
两步跨向门扉,项用仪瞥了他一眼,不做声响,往旁边侧移一步,这方让开了通道。柯玚朝他一笑,笑容依旧没有多少温度。
随即伸手去推门,人却在那一瞬定住了。迟疑顷刻,他微微偏头,对屋里的二人道:“元戎这里好是热闹啊,客人络绎不绝。”
项用仪正疑惑他这话的意思,紧接着便听到了门外长廊的楼梯上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细听,竟是朝他们这里来的。
没过一会儿,屋门就被“咚咚咚”地砸响了,非常急促,甚至显得粗暴无礼。
不待项用仪开口,门外之人就高声吆喝起来:“官爷官爷!大事不好了!走水了!驿馆走水了!”
三人闻言各有惊讶,其中项用仪尤甚。因为他清晰分辨出,这个人正是先前上楼来告知他灶房熄火的那个馆夫。摸清对方身份,怕这事真有紧急,他连忙探手过去,想要拉开门问个仔细。可谁知,手在离门一寸之处被身侧那人给紧紧钳住了。
项用仪瞪他,对方却冲他微微摇头,伴随门外拍门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响,上骑都尉心中难免起了急躁。可手腕扭动,对方却死死不肯松开。
这时,柯玚回头瞄了一眼面色庄肃的蒋察,才对他悄然低声道:“这廊屋中又并非仅住宿你主从二人,缘何他独独径直跑到你门前来警告吆喝?倘若走水,为何不在院中鸣锣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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