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了城中天顺大道的石板路。
这还是蒋慎言头一回独自驾马赶路,偏还要在纷乱嘈杂的人群中劈出条通道来,难上加难。没走出一半路程,已是紧张到满身大汗,攥紧缰绳的双手湿滑像浸了水。
为免打滑,她把缰绳挽在腕上,不敢松开一寸,此时已经勒出深深淤痕。
往常在马背上,若不是祁时见护她,便有玄衣卫。可此时他们皆被牢牢困在瓮城之中,与她一道决定生死的内城门相隔。别说玄衣卫,就连何歧行,也没了通行的自由。
那一方粉白木牌,就只能保她一人而已。
詹关显然知道她受了祁时见的委托要去做什么,能看出他是拼了命想要拦阻的,但无奈那白牌代表了督院,他无权,也没有理由扣押蒋慎言。只能硬着头皮让手下开门放人。
内城门的一道缝险些成了溃堤缺口。要不是城楼上的军兵用弓箭威慑,恐就连蒋慎言带着马匹都会被外面冲撞城门的暴乱人群所吞没,更别提冲出去了。
城门口,站在浪尖上,头一位的地方,亲身感受到民怨民愤和那铺天盖地的力量冲撞,蒋慎言慌了,本能让她险些翻下马背掉头就跑。她高举白牌,可大都目不识丁的百姓并不买账。在他们眼中,什么也比不过畅通无阻的城门重要。
蒋慎言害怕强行突围会伤了无辜百姓,而她的犹疑成了人潮蠢蠢欲动的导火索。最终还是远处传来一声“轰隆”的倒塌声,才迫使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
女郎咬牙夹住马腹,一扯缰绳,马蹄登时飞起,带起尘泥,这方才从洪峰一样的人群中劈出条道路来。
在她踏出几步后,厚重的内城门又一次“哐当”紧紧闭合起来。身后,再次传来躁动不安的撞门声。
蒋慎言的心跳如雷,耳旁除了急促的“噗通噗通”和呼啸的风声,就再也听不见别的,甚至是她口中一路叫嚷“避让”的高喊。
风像要把她整个人托起浮到空中再重重抛下一样,令她忐忑摇晃。
余光中她瞥见右手边永乐坊上空的血红光亮,和空气中再也遮掩不住的焦灼气味,不禁咬着牙,又加快了催促马蹄的频率。
天顺大道笔直,她却行得崎岖坎坷。
好不容易赶至横波桥,见得前方宏武坊中的行人与骚乱陡然变少,她心中正要松口气,就被突然冲出的人影马匹险些撞翻在地。
蒋慎言骑术并不高明,甚至十分勉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勒住马头,重新控制了马匹。惊吓之余她气恼回头,却看到两张令人意外的脸庞。
“牛大人?相孝廉?”
蒋慎言匆忙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们,牛英范穿着一身隆重的朝服,身边却并无其余手下衙役跟随。此二人的来处亦有些奇怪,那边可不是知府衙门所在的方向,但此时情急,她一时无暇细究。
对方也是跌跌撞撞,费劲半天也难以驯服坐骑让马头乖乖回正,于是干脆放弃,跳了下来。
“蒋天师意欲何往啊?”牛英范看起来比她还着急。
“去兴王府找人救火。”女郎的语速也极快,“在此处遇到大人真是太好了,永乐坊中走水,引百姓骚乱,正围攻城门,还请府尊大人速速派人前去相助,阻止火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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