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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半里处,两头小叫驴背上,着幞头、一身灰色窄袖圆领袍、穿麻鞋的两名汉子晃晃悠悠,看两驴相差半个身位的前后距离,就可以分辨出上下尊卑。

现在的圆领袍没有加襕,不能称为襕衫,首倡加襕的是马周。

想来是因为唐朝的裤子是开裆的,不加襕遮掩一下,马周觉得失礼?

这是御史台察院的一名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与一名监察令史(流外官)。

监察御史的职责里,含了巡按州县,也没人规定不许微服私访,出现在新丰县也很正常。

唯一不太正常的是,这个名叫古廉的监察御史,是受了鲁王府典签鳌鹿达头陀请托,来新丰县找一找茬的。

苦着脸的监察令史母兑开口:“上官,在新丰县全力安置过境流民之时来监察,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古廉轻哼了两声。

他何尝不知这是在添乱,但人情难却啊!

“看看,我们只是看看,不轻易下定论。”古廉权衡利弊,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当然,这也是因为鳌鹿达头陀官卑职小的缘故,要是鲁王亲口吩咐,古廉一定奋不顾身给柯斜扣一个罪名,锁拿回大理狱慢慢审查。

毕竟,监察御史错拿官员的案例也不是没有,一道歉、二认错,再说一声“也是为官员洗去嫌疑”,也就这么过了。

当然,下狠手那就另说了。

至于被洗清嫌疑的官员出去之后,位置上是不是已经有人,是不是又得等待吏部司铨选——那关察院什么事?

当然了,柯恶的名头古廉也听过,所以才没敢乱来。

信不信前脚拿他娃开刀,后脚本年考课为下下?

柯恶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哪个能往上走的官员,脚下没有几具尸骨垫着?

你敢不守规矩,就会有人比你还不守规矩。

母兑看了补给点许久,思量道:“有赈济,也有强力弹压,新丰县做事有一套啊!不过,他哪来的粮食?动正仓,不怕官吏造反?”

古廉看了眼母兑,隐隐现出一丝优越感:“所以说呢,要对付谁,必须打听清楚来龙去脉。新丰县用蠲符(juān fú)向长安东市交州商铺采买了五百石籼米,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籼米难吃,可用来赈济,即便隐隐有恶意的古廉,也得承认这是神来之笔。

母兑失笑:“听说那蠲符还是占用明年的份额?也不知那交州商铺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然连这都敢要。”

古廉哂笑:“见识短了不是?蠲符这东西,虽然兑换不了开元通宝,但善用了,却能增加不少便利。”

母兑这种没在地方上任过事的,肯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其实,预开再下一年的蠲符,也是个可以弹劾的地方,但新丰县做得招摇,雍州乃至于朝廷早就知道此事了,弹劾也没大用。

“可是,这也无从下手啊!”母兑看了看新丰县的应对,没找到能黑的地方。

“瓜不是?他们封堵其他路口,不让流民往里走,就能弹劾限制流民乞食嘛。”古廉奸笑。

本官知道这举措的目的,可这与天子的慈旨相悖嘛。

准自寻生路,不受过所约束,咋到了你新丰县,这些岔道就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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