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黄道吉日。
殿中侍御史柯斜,带令史陈钱、书令史蒋道理到大理狱提人。
好家伙,总共三百三十七人,有零有整,罪名不一。
陈钱大声念着人犯的相貌特征:“齐州某人,杏眼,塌鼻,薄唇,小耳,右肩有一红痣……”
蒋道理仔细打量一遍:“验明正身!”
要是有谁在这一关蒙混过去,拿替身受死,御史及经办流外官等着受重罚吧。
柯斜神情复杂地打量了老好人张蕴古一眼,好人当到这地步,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
张蕴古倒是坦然自若,连冤都没喊一声。
在狱中,他日三省其身,得出一个结论:我没错!
其实,以张蕴古的名声,他要在狱中上疏认错,还真到不了必死的程度。
皇帝等着他认错,他等着皇帝主动赦免,有这结果不意外——拖延症患者引以为戒。
右候卫出了一团翊卫,在右候卫将军上官怀仁、翊府中郎将赵道兴的率领下,兵甲鲜明地押着人犯到了东市口的刑场。
上官怀仁表示,他只负责维护刑场的安全,其他的事,由御史做主。
柯斜意外地扫了上官怀仁一眼,却见赵道兴急促地眨眼。
这是眼睛进飞虫了?
一声令下,三百三十七条绞索套在人犯颈上,柯斜四面打量了一眼,当众翻出长长的判词,逐一念了下去。
还是没动静啊!
“行刑!”
时辰报上,午时三刻,柯斜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北面,毅然下令。
巨大的轮盘绞动,三百多条人形腊肉在风中飘啊飘,场景煞是壮观。
见惯了生死的柯斜表示,心头一点波澜没得。
将近一刻钟,柯斜起身,准备下弄场回御史台了,才听得奔马如雷,尖利的嗓音在东市口飘荡。
“且慢动刑……”
内侍省内常侍王波利气喘吁吁地跳下马,看了眼半空中的腊肉串,面色有点难堪。
他紧赶慢赶从刚刚改名两仪殿的中华殿出来,还没来得及宣读诏书,要救的人已经变身阿飘了!
“你,你为什么那么快……”
王波利气得想打人。
但是,他不是张阿难,真打不过柯斜这种上过战场的人——哪怕柯斜一身的水分。
柯斜面无表情:“怪我咯?内常侍最好看一看时间。”
哪怕柯斜延误一点时间,王波利照样不可能救得了张蕴古——天子真有意饶张蕴古性命,也不至于卡着点发诏书。
从两仪殿到东市,难道不需要时间?
别说王波利只是骑马,就是长翅膀飞也来不及!
诏书,只是表明一种态度,要让天下臣民看到天子爱才、惜才之心,只是下面人办事不力而已。
要是柯斜出了一点漏洞,也难免背上一口黑锅,这才是上官怀仁不插手、赵道兴眨眼睛的真实原因。
赵道兴这个人,除了宿卫、治安,能力不算突出,性格也不鲜明,却记得提醒柯斜,也算是重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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