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皇宫,太极殿外。
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落入泥土中,很快就消融不见了。
要是哪里有水洼,倒可能结冰棱,可太极殿外基本平整,也没有了冰棱存在的空间,就是吐出的气息会成霜。
按说在腊月间,君臣们应该在殿内议事,可这一刻都站在殿外,沉醉地看着庞大的槛(注1)笼。
槛笼中,一头白鹿惊惶失措地起身闪避,却无处可逃。
“此乃上瑞,臣王珪为大唐贺,为陛下贺!”
礼部尚书王珪率先舞蹈。
祥瑞的事归礼部管,王珪对这些东西极有研究。
从凤州押这头白鹿到长安城,六百里路,历时五天,有什么猫腻早露出来了。
道贺声齐聚,贞观天子的脸上现出得色。
“太子啊,你以为这白鹿如何?”
太子回答得敷衍:“甚好。”
问个锤子,你不过是想衬托你那心肝宝贝肉李泰罢了。
得不到想像中的奉承,天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转头看向圆滚滚的越王李泰:“青雀(注2)觉得呢?”
这一头天子叫太子,那一头天子唤小名,亲疏一眼可辨。
从四品下越王府司马苏勖朝李泰使了个眼色,李泰挪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开口:“臣李泰以为,白鹿为祥瑞虽好,却终不及满朝贤臣更重要。”
“大唐君臣一心、政通人和,上天方降此祥瑞,本末不可倒置。”
这一番漂亮话引得君臣频频点头,既肯定了祥瑞,又将诸大臣高高抬起,听上去格外舒心。
只是,这世上说漂亮话的多了,干漂亮事的人却没几個。
李泰这话,李承乾并非不会说,只是他要脸。
天子笑道:“柯斜跑到凤州,还不忘朝廷,不错。”
谁都知道献祥瑞是表面功夫,可这多少表明了地方忠诚的态度。
“凤州朝集使,除了献祥瑞,你家使君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天子注目凤州录事参军杨当头。
朝集使专指地方派往朝廷的使者,刺史、县令、上佐不得担任,杨当头就是凤州最有资格任朝集使的人。
杨当头的口音微微怪异,从袖出掏出柯斜的第二份奏章:“凤州朝集使臣杨当头启奏陛下,使君另有凤州详情呈报。”
内常侍王波利接过奏章,略微检查之后,转到天子手中。
贞观天子打开奏章,面容变了几变。
“杀得好!凤州为什么不杀?”天子愤怒地咆哮。
杨当头沉默以对。
杀人当然简单,可没有这些恶人以毒攻毒,很多事情还不会浮出水面。
法曹的一些勾当,连杨当头这个凤州本乡本土的人都不清楚啊!
没有公西赞名他们将功赎罪,凤州的许多破事还藏在臭水沟下头。
金矿一事,不到揭晓时,谁能猜得到,萧有德跟萧瑀没有丝毫关系,而金矿真正的持有者是邢友余呢?
所以,杀是真不能杀,不可能依着脾气来。
重重地喘了几口大气,天子收敛了脾气:“洋州交流过去的法曹官吏,准全部留于凤州降品听任,以将功赎罪。同时,准他们的家眷由折冲府护持,迁凤州境内。”
水至清则无鱼,就别指望哪里能一尘不染。
洋州朝集使葛萨宝在一旁,沉默地递交赵节请罪的奏章。
交流的事是赵节发起的,可最后也是他搞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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