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州衙门内,参军事陈钱正在指点三曹,要怎么规避监察,把一些表面功夫做一做。
“簿籍抄录干净一点,没有问题的卷宗要优先给御史过目。”
“这些小细节,有大问题时起不了作用,没有太大问题时就能让御史心情舒畅一些,偶尔的小毛病最多让现场改。”
“别想着在御史面前桀骜不驯,觉得我没有问题。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做出十全十美的文牒,只是人家挑不挑刺的问题。”
“所以,态度端正,能让御史少找三分茬。”
柯斜路过,手持藤条、书信,对陈钱的指点只是笑。
就细节而言,陈钱的教导是没有错的,至少不会丢大分。
但从大层面来说,御史台找不找州衙的麻烦,取决于刺史、上佐有没有出事。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只要他柯斜稳稳当当站在州衙里,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就不会过于吹毛求疵——除非监察御史是敌对势力的人。
当然了,真有哪个僚属犯错了,监察御史也不会高抬贵手。
书信是牛芳芳、柯行、柯喜分别写来的,柯喜的书信末尾,那一个明显生疏的“想”字,是柯喜捉着柯大有手掌写的。
柯喜有点好为人师,喜欢教柯大有读书,还让他试着写字了。
藤条是阿耶柯恶捎来的,威胁的意图十足。
这叫“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柯恶让柯斜少干点出格的事,不然藤条侍候。
真是的,别的州能设乡长,就凤州一家傲然屹立,随波逐流不会吗?
和光同尘啊!
阿耶的话,柯斜早当马耳东风了。
自己拼搏出来的局面,已经超过阿耶的认知范围,他的用意柯斜能理解,也仅限于理解。
一步步前进,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州衙的内务基本理顺,仓曹应该去四县检查一下了。”柯斜吩咐道。
司仓参军萧余典应声:“这一次,我们的重点就是对官吏考课,检查所有县学、私学,彻查诸观、寺有无违禁书籍,医药有没有准备到位。”
这次主要是履行所兼功曹的具体职能,务实做得差不多,就能顾一顾务虚了。
柯斜顺嘴提了一句:“检查有没有私度出家、门徒僧。”
因为凤州原先的闭塞与穷困,招提寺这种非法寺庙是不存在的,倒是建在人迹罕至的阿兰若(注)有两座,官吏们一般视而不见了。
仓曹的职能有点多,不可能一次全部管完,所以有一个侧重点。
“书籍”就是萧余典这一次的主要目标。
赞美息隐王的,强制整改,否则关闭学校;
赞美暴隋的,凤州这一亩三分地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法琳和尚的《辩正论》,也在凤州的禁书名单上。
别扯什么道理,凤州就没打算跟谁讲理。
喜欢扯什么正朔,麻烦去边塞扯,看看嘴巴能不能硬过刀子。
对了,法琳在发配往剑南道的途中,在某个寺庙坐化了。
门徒僧不经州县备案剃度,本身没有度牒,要说里头没有点猫腻,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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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阿兰若ā lán rě,此时指禅修的寂静处,后来演变为寺庙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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