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皱眉打量着四周,聚在这里的难民将近数千人之多。
他不明白在大周的境内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一县之地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连给治下百姓安身之所都没有吧?
就算城中住所不够,官府也应该组织人手,修建可以遮风挡雨的房舍。
不至于让百姓们饿着肚子,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自生自灭吧。
然而现在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官府竟然对治下受灾的百姓不闻不问。
......
“侯爷,这里为何如此?”彭三刀惊疑问道。
亲卫老兵们也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大周作为中土第一皇朝,竟然会出现如此状况。
一路行来,他们并未看到受灾的百姓,以为都得到了官府妥善的安置。
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李牧摇了摇头,沉声道:“具体缘由,进城一查便知。”
彭三刀看了看被灾民挤满的城门洞,迟疑道:“侯爷,这......这咱们怎么进城?”
“不着急。”李牧摆手,“先去问问具体情况。”
按理说江凌郡遭了洪灾,这么长时间了洲城肯定是知道,也定然不会不管。
是什么原因让此地官府毫不作为。
说完跳下战马,便朝着城门洞走去。
彭三刀连忙从身后抽出一把青纸伞遮在自家侯爷头上。
虽然没什么用,但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老兵们解下身上蓑衣,露出腰间长刀紧随其后。
城门洞口的难民稍微要好一些,起码身上有干的地方,眼神中也没那么麻木。
见到李牧一行人朝他们走来后,明显的有些慌乱与警惕。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眼神紧紧的盯着这群朝他们走来的不速之客,眼神中虽然紧张,却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外面大雨滂沱,如果这些人想要到里面避雨,那么就会有人需要出去淋雨。
城门洞口处的几名汉子不自觉的把手伸向身旁的木棍。
他们没说话,也没敢动手,那名儒雅锦衣公子身后的护卫一看就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狠茬子。
李牧来到洞口处停了下来,他能从这些难民眼中看出他们在担心什么,微微扫视了一圈才轻声开口,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能说话做主之人?”
难民们没有说话,依旧是蹲坐在原地看着他们。
好半晌之后,许是并未从这名锦衣公子身上感受到恶意,一名皮肤黝黑而健壮,双鬓有些斑白的短衫汉子站了起来。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短衫汉子微微抱拳,试探询问道。
李牧面上挂着亲和的笑容,道:“我们也是恰巧路过此地,见此情况,所以好奇想要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短衫汉子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试探道:“公子这般身份,为何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对于这探底的话,彭三刀一众亲卫老兵不禁皱眉。
李牧倒是没有在意,微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继续问道:“这样连天的大雨,诸位乡亲为何不进城避雨?”
短衫汉子听完后,稍稍放下一丝警惕,可他还没说话,坐着的难民中就传来一道有些不客气的声音。
“要是能进去,我们早就进去了,还用你说?”
亲卫老兵们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矮小,面色蜡黄的中年人。
此时被老兵们凌厉的眼神看着,不由缩了缩脖子,一阵颤抖。
就连看向这边的一些难民也不免的心头一紧,仿佛面对什么可怕的野兽似的。
“二狗闭嘴,不得无礼。”
短衫汉子一阵心惊,连忙呵斥一句,随即又歉意的看向李牧,“公子勿怪,乡野之人,难免有些不会说话。”
“无妨。”李牧笑着摆摆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衫汉子见李牧一行人并没有仗着武力,强行进门洞避雨,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好感。
“公子请进来说话。”
短衫汉子显然很有威慑力,侧身朝里面的难民们挥了挥手,一阵悉悉索索之后,竟然又在门口处让出了一个可以容纳十余人的空地。
李牧也没客气。
等他们都进了城门洞后,短衫汉子这才摇头叹道:“非是我们不愿意进去,而是县尊大老爷下令封闭四面城门,不许进出。”
“为何会如此?”李牧皱眉。
他不相信这里的官员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这么大的事情,事后朝廷追究,轻则乌纱不保,重则可是要人头落地。
“这事情就要从半旬之前说起。”
短衫汉子整理了一下语言,道:“月前连续的暴雨,那时候,洪灾还未发生,县尊大老爷当时就派人通知各村百姓转移,但乡民们是死活都不愿意抛家离开。”
李牧点头理解,在古代百姓们安家立业不容易,没有谁会愿意舍弃自己的家园,开始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生活。
当初在靖北县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威望够高,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把百姓劝走。
短衫汉子还在继续说道:“后来,还没到五日,山洪爆发,而江凌郡又靠近京漕运河,大水冲垮了河堤,一些地势较低的村落,更是连人带房屋全都被洪水带走,无一生还......”
“一夜之间整个江凌郡都遭了水灾,没有第一时间受到波及的百姓们悔不当初,匆忙收拾了些吃的就朝着县城逃难,在这里的灾民们都是庆阳县下一些地势较高的村落。”
“如此说来,这位县尊大人还算是有远见,那为何乡亲们来了却要紧闭城门,不让进去?”彭三刀疑惑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县尊大人确实是四门大开,亲自带人安顿四处而来的灾民。”
短衫汉子微微叹了口气,道:“可就在灾民进城的第二天晚上,城中便发生了暴乱,很多大户人家都被洗劫一空。”
“而这次暴动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些难民,他们不但洗劫了城中大户,更是连人家妻女都不曾放过,烧杀抢掠,就连县衙都被他们打的措手不及,县尊大人也因此受了伤。”
“最后这群人抢了县衙的粮仓之后,便从东门扬长而去。”
“这件事情之后,县尊便下令关闭了城门,在这之后赶来的灾民们就只能被关在城外。”
短衫汉子说完事情缘由,摇头长吁短叹,“就是不知道这些城外的百姓还能坚持多久?”
听罢短衫汉子的讲述,一旁独臂的吴二愤怒的骂道:“这群刁民。”
其余老兵也都满脸愤愤之色,“这些难民也真是无法无天,不怪这里的县尊大人封闭城门。”
李牧摇摇头,意味深长说道:“这不是普通灾民暴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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