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蓝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尽管他的身体已经从紧致变得松散,从清新变得腐臭,从俊美变得邪恶。
他从头到脚披着粗布长袍,在脸上挂着不知何来的大口罩,脚下踩着没有鞋底的球鞋。他喷了一身香香的沐浴露,他日益“消减”,脚底被大块尘土封印。
为了赶速度,抢在身体完全腐败前收集到最大数量的法相,他日夜兼程,出没在机场、车站、医院、商场、嘉年华、游行示威、抢劫现场、战场、电影院、手机工厂流水线、黑色星期五、慈善捐助、大中小学、殡仪馆……他拼命奔跑,充电。
他收取的鬼魂越多,身体败坏的速度就越慢,但冰寒的气息就越重,总是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在某女团男团演唱会现场,他在收取了几乎所有的法相后,被警察拦住了去路。
嵊蓝的眼睛其实已经快从脸上掉下来了,他努力地把眼珠往回按了按——他的感知其实全靠神识,和眼鼻耳关系已然不太大了。
警察平静地说,“露出你的脸。”
这不是个请求,但是嵊蓝纹丝不动——我怕吓死你。
警察说:“驾照?姓名?年龄?”
嵊蓝闭上了眼睛。
警察掏出了枪,指着嵊蓝的脑袋。
嵊蓝缓缓地摘下口罩,警察看着现实版爱德华蒙克作品——正在尖叫的光头——杵在面前,目瞪口呆。
“Do you want me to take off my little red riding hood?”嵊蓝问,如果小红帽听见他这么问,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斗篷。
观看演唱会的热血中年们几乎散尽,诺大的观众台空空如也。嵊蓝被二三十个黑乎乎的身影团团包围在草坪上,仿佛话剧“食死徒大战伏地魔”正在上演。
“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强大的导师?”一个男人说。
嵊蓝将脸蒙上,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接触。
“你从人们身上收取的是什么能量?你是如何做到的?我们观察阁下已经有些日子了。”周围的人应和着,纷纷点头。
嵊蓝将眼睛藏在阴影中,将这些法相被夺的倒霉蛋看了一遍——其中有好几个熟面孔。
“交出你的秘密,饶你不死。”体育馆的灯光逐一熄灭,警察缩到了角落里,手里仍然拿着枪。
嵊蓝抬头望天,北斗七星的仙灵气汩汩涌出,是过去的十倍以上,仿佛天上出现了一个漏斗。嵊蓝顺便又寻找一次克莱因瓶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他将披风帽从头上取了下来。
这是一个流着脓血,皮肤溃烂,五官崩散的光头。甚至连衣服都挂不住,从肩膀上出溜下来,裤子更可怜,挂满了污渍,恶臭从这个腐败的身体表面传播开来。
修士们开始呕吐。
嵊蓝将披风重新挂上,一大块肌肉组织从后脑勺落下,不明液体流了下来,将他后背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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