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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极其炎热,民工洛可嘉用破了个洞的袖子挡住了无法直视的太阳,顺便在脸上擦擦灰汗。炽热的阳光打在脸上有一种“物质感”的杀伤,从早上七点起便是如此,灼烧感挥之不去。高温之下洛可嘉的皮肤上本来因干活儿而来的一层油汗早已消失。

一切都是干燥的。

“吃饭!”工头嘶哑地喊。他是一个大胖子,上次洛可嘉从脚手架上摔下,他看看居然没事儿,就又收留了这个老婆瘫痪且神志不清的纯情男人。其实洛可嘉想找个更高薪水的活儿,但是他除了卖卖力气,其他根本不行,既不会做小吃赚陆客的钱,也不会花言巧语卖槟榔……好歹砌房子赚到的工资已经足够养活老少了,等这一辈子工人老去,年轻人谁也不会来工地打工,房子和马路可就没人造了……

女儿如愿以偿地进了台大,学习一如既往的好,但儿子实在是太顽劣,打架偷窃,泡妞抽烟,简直不像个小学六年级学生!也不知道他这个基因随了谁——当然主要是没有妈妈看着,男孩子很容易走邪道,黄赌毒是大概率事件。你能指望他进芯片大厂吗?不敢想。万一日后横死在街头……洛可嘉摇摇头,把思路收了回来。各人各命,我已经老了,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说又说不听,现在还打得过,以后他大了,打不动了,也只能随他,凭他眉清目秀的,倒可以学人家肌肉男摆摊卖着胸肌腹肌靠脸吃饭去……

工地里一片安静,只有知了的无尽叫声,洛可嘉猛然地开始心神不宁,背上出汗,针刺一般的剧痛直达骨髓,胸口闷痛如同受刑。

这是心肌梗塞前兆——洛可嘉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段信息。

谁在说话?他茫然若失地从饭碗上抬起头,四下里打量打量低头埋饭的工友,又看向天空中掠过的阴影。

那是一只体型小巧的鹰。

蓝天下有丝丝白云横贯南北,洛可嘉知道大约今明天不可能下雨了。今年说来也怪,居然入夏两个月还没有台风形成!也就是说,今年降水比以往少了许多,那么我们这些工人就得在太阳底下多干活儿了,唉本可以借台风歇歇的。

洛可嘉揉揉胸口,一天不死就得一天不停干活!手停口停,这是命。老婆那样子,难道指望得上儿子?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我倒下了老婆怎么办?

他不想再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假装问题不存在,逃避现实,过一天算一天——是人类本能。

一天最热的中午可以不用干活儿,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家才会再上。乘着这个空闲,洛可嘉倒头就睡,盼望着胸口的闷痛赶紧过去。

攒够了钱,就去看病。

现在还不急。

只一秒钟,他就陷入了梦境:迷雾散去,一个人身鹰头的妖怪落在他的身前。

“你的身体本不应该垮成这个样子!”他评论说,还上下打量,让赤身裸体的洛可嘉有些不快。“毕竟赤脚大仙的血你也享受到了。”鹰头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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