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极在店里枯坐了一个通宵,北方的天空开始有了些微光,云层在变薄,星光在消融,青草的气息甜而不腻——这一切都让他回想起与果果共同度过的日子。
他们一起研究太上感应,他们一起在草地上插木柴念咒促生长,他们一起看星空寻找二十八星宿复生的蛛丝马迹,他们一起钓鱼然后放生,他们联手欺负柳精说他魂魄不全脑子不灵,他们飞上云端演习道法,他们在街上空间裂缝里低声调笑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惊诧与窥探……
眼泪浸湿了他的前襟。
风吹过长街,并没有带来远方的消息。黄一极想,东海那边怎么样了?在南海打拼的昆仑弟子有没有满载而归或者全军覆没?……但这跟我有啥关系?反正几百年之内昆仑弟子是不会回到这里了。
黄一极额头的胎记有点痒,这是他的本能神通——每当有人或者妖在暗中窥视他时,那个胎记就会痒。
“谁在哪儿?”黄一极问,声音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企盼或幻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着那个答案……
桃果果的声音从空间裂缝里传来,四面八方环绕立体声,又清脆又温柔,又鄙视又可怜,还有些许的讨好意味——她说:“你是不是个男人?”
黄一极抬起脸,他的眼睛其实已经哭肿了,“果果?你没走?”他不确定地明知故问。
“果然你随随便便就把我出让给别人了。”果果冷笑。
黄一极说:“可是那是玉帝和王母的亲自擢拔呀!哪个仙尊不是一心盼望着进入体制?”
果果讥讽地说:“我进了体制对你有好处吗?你这么兴奋?开心地哭了半夜是吧?”
黄一极忽然不想再哭了,“可是上天宫对你有实打实的好处啊!前途无量啊,如果玉帝也看中了你的话……”
果果刻薄地说:“我可未必会替你美言两句——说不定玉帝一想起有你这么一号,就索性杀了你算了。”
黄一极说:“咱们……要活……一起活吧?”
果果冷笑:“这算什么?让我一辈子给你当奴当婢吗?”
黄一极大声说:“我娶你!”
果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柳条精及时插口:“人和妖是不能明媒正娶的!生了娃也会被溺毙的!”
黄一极说:“我就不信天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忍人和妖结婚生子的!”
果果讥讽地说:“刚才好像还要把我送人,怎么一下子突然就胆子肥了?谁给你的勇气跟王母娘娘叫板?”
黄一极大声说:“我胆子小也是为了你才胆小的!我为了不耽误你的幸福前程才自动退出的。我哪有资格把你送人?你我本来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力占有对方!”
果果从空间裂缝里滑了出来,她很憔悴,“谁要你替我做主了?跟着谁我自己定!我上天或不上天,去不去伺候王母,由我自己说了算!不用你管,你也不用虚装大胆。”
黄一极从心底里笑出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抓果果,果果扭捏了一下子,也就任他捏住自己冰冷柔软的小手一阵揉搓。
“你怎么来了?”黄一极不愧是钢铁直男,问的问题总是那么“板正而不合时宜”。
果果呛他道:“怎么我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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