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女的感知并未因散功而失去了锐利;她的身体依然比最坚固的盔甲更强,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她的思维因身体的伤痛而加倍敏锐!她从未如此刻般清醒、睿智、坚强。
而观赏这些壁画渐渐让她忘记了痛苦,忘记了蓬莱,忘记了修行无路的迷惘,也忘记了此行的任务……
前面路中间站着一只双头鹅,摇头摆尾地欣赏着最后一幅壁画——嵊蓝坐在断龙台上,双臂皆断,浑身是血;淳化手挽飞龙,目视远方,朦朦胧胧的众多异兽从云端俯视着哥俩。
天鹅女自然知道双头鹅是人参果之一,也明白人家等在这里就是决战了。呵呵,你算老几?就算我站这儿不动任你砍,你连我的羽皮都砍不动。
她心神忽然一恍,停下脚步,看着画中异兽与淳化嵊蓝,有些发愣。断龙台……在哪儿?
瞌睡虫扭过右边脑袋,凝视着天鹅女说:“空候万纪,断龙台下枯骨如山魂无依。请对下联。”
天鹅女愕然。良久,“这个……呃——聊等千年,蓬莱座上清茶半钟神有恃。”
瞌睡虫说:“何为万纪千年?”
天鹅女道:“天地记时,沧海桑田。”
瞌睡虫问:“天地变化与尔何干?”
天鹅女说:“生于斯,长于斯,成道于此,万纪如一日,一秒即千年。”
瞌睡虫问:“若有所失,若有所悔,一秒如千年是苦是福?”
天鹅女说:“苦中藏福,福下是苦,此天道也。”
瞌睡虫问:“若跳出五行,解脱人欲,行大道得天理——苦福俱丧,可有安心处?”
天鹅女说:“蓬莱是吾家,可寄此心。”
瞌睡虫问:“若心死,家尚在乎?”他是南极仙翁的徒弟,最懂考校生死。要降服天鹅女,唯此一途。
天鹅女道:“若心死,身在家在。若身死,家在心在。”
瞌睡虫问:“心之所归,莫非身之所存者乎?”
天鹅女道:“心无所归,之死地而何为?”
瞌睡虫道:“既如此,蓬莱与汝何在?”
天鹅女道:“蓬莱即我,我即蓬莱。”
说不通。
瞌睡虫道:“汝道行皆失,其苦处甚于身死。如此,明日蓬莱与你何干?”
天鹅女犟道:“我死蓬莱在,何丧之有?”
瞌睡虫感觉自己要输了,总不能说你已经丢掉了主体性,所以无法晋升天仙?难道她本鹅不知道?蓬莱的高人不知道?无非舍不得放下权力之故。
他沉默片刻道:“须知身是心枷锁,家是销魂窟,虚言生死为蓬莱,实则飘浮无所依。心之有所附,实则无胆敢独活。然则蓬莱之亡,汝当何之?”
天鹅女道:“蓬莱定将与天地同寿,非不知晦朔者能与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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