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把书信拍在桌上用了太大的力气了,朱高炽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父王,儿臣实在是有些激动,父王恕罪!”
“那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就说本王刚问你的。”
“父王,湘王风度儒雅,只比儿臣大了六七岁,少年时在南京,他也时常带着儿臣与陛下在宫中玩耍,并且当时便以辅佐社稷、济世安民自励,这些陛下尽皆知晓,如今削藩逼死湘王已然失德,却又给湘王如此恶谥,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你以为,本王又能如何?”
朱高炽看着朱棣,目光从未如此坦然。
“反!”
这一个字,是朱高炽盯着朱棣的双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朱棣听完之后,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了站在他眼前说话的的确是朱高炽,而非朱高煦,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反’这个字,在每一个燕王府亲信的心里,却从未有一个人说出来过。
就连最为激进的姚广孝,也只是让朱棣积极准备,暗自练兵铸造兵刃,从未把谋反挂在嘴边。
每一个燕王府的人都明白,他们能在南京紫禁城安插亲信,朱允炆自然也能在燕王府安插奸细。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行,唯独朱高炽。
一个学了二十年儒学的文人,此前一直倾向于接受削藩之事,如今说出这个字,可谓是颠覆了他之前二十年的所学,更颠覆了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就连朱高煦这一次都没有反驳,他让朱高炽来,是看他如何说出坐以待毙之言的,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反?如何反?何时反?”
朱棣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字,就改变对朱高炽的看法。
身为世子,若是只会说一个反字,一丁点都不会改变朱棣对他的看法。
“如今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宋忠屯兵驻于开平,再加上原本北平府所属兵马,尽皆被调往他处,若非父王装疯,我等三人怕是还不能回到北平,如此种种,正能看出陛下对我燕王府动手,乃是早晚之事,并且多半要用刀兵,若不反,我燕王府一支,便是想安心做个庶人,也是难了!”
这一番话,虽说的都是众人知道的事,但却把那一层窗户纸彻底捅开了。
“世子可知,如今我燕王府可用之兵有多少?”
这一次,是姚广孝开了口。
就算是对于朱棣,姚广孝也算得是长者,说他是燕王府第一谋臣,也不为过。
朱高炽抬眼看向姚广孝,只见他一身墨黑色僧袍,须发刮的干干净净,乍一看倒是看不出年岁,脸上也并无什么表情。
但朱高炽却知道,对于他点拨最多的,恰恰就是姚广孝。
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正是姚广孝让他不要贪图武功,多学儒学,学会藏拙,如此方才能得朱棣信任。
若非如此,这世子,还真不一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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