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这后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也是上心了。孺子可教也!”杜松闻言莞儿一笑,不过随即话锋一转道:“老夫听闻前两日你从马上摔了下来,除了头脑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可曾受伤?”
在杜松的眼里,杨林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导致精神亢奋,想表现自己。自己的孙儿们也有类似的言行,不过都是年轻人的意气用事罢了。
若不是杨钦是自己的爱将,就凭杨林这一番话便可定他个“擅言战策、动摇军心”的罪名,直接拉出去砍了。
杨林见杜松如此说,便知这是对方暗讽自己是否摔傻了,到这里胡言乱语。不禁尴尬回道:“谢总兵大人关爱。晚辈除了摔到头,身体其他部位并未受伤。”
“那就好,后生行事说话要稳,不能急躁。”杜松捋了捋颌下长须,一语双关的道:“你父亲在我帐下听命多年,平时言语不多,但作战勇猛遇事不慌张浮夸,这也正是老夫极为赏识的地方。”
杨林知道杜松这是给自己父亲面子,没有当场处置自己。但事关国家及子孙后代数百年的未来,自己魂穿到后世知道了一切就不能坐视不管,怎么着也得再试一次。
他咬了咬牙向杜松再施一礼道:“晚辈明白总兵大人的意思,但晚辈绝不是浮夸妄言之徒。如果大人心意已决,那么晚辈恳请大人万不可分兵独进。晚辈一年前初来辽东时,曾实地勘察过抚顺关至萨尔浒的地形,那里多山地、丘陵和灌木林,不利于进攻却利于防守。”
“大人麾下三万大军只要依据地利猬集一团,建奴短时间内不可能奈何我们。届时大人可率军以己为饵,吸引建奴主力尽数来攻。待我其他三路大军到来时,建奴则师老兵疲难以走脱,大人便可采用‘中心开花内外夹击’之策。予建奴胡军重创!”
“嗯,这个……”杜松眉头一皱捋了捋胡须。他是老行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伙子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采纳,不管此战胜败,官军损失都不会太大。可若是谨慎进军,来自朝廷及辽东经略杨镐的压力极大。
杜松仔细思忖其中的利弊得失,一时半会没言语。他既要考虑军事上的也要考虑官场上的。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逆子放肆!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在总兵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随着一声喝骂,杨钦不待杜松亲兵通传便一把推开了房门。他的身后跟着长子杨飞和次子杨羽。
原来杨钦发现杨林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他跑到杜松这里来参言军机,顿时气的肺都要炸了。
杜松见到杨钦便喊着他的表字道:“景诚啊,多少年了,你这脾气还是没改。后生说说自己对进剿建奴的看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大呼小叫的?老夫倒是对后生说的那个‘以己为饵、中心开花’的战策很感兴趣。不得不说,你儿子可比你有头脑。”
“总兵大人明鉴,万不可听我这逆子胡言。平时也不见他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前两日摔昏了头胆子倒是大了起来。黄口小儿竟敢在您面前参言军机。请容末将教子不严之过!”
杨钦一边向杜松躬身施礼道歉一边瞪向杨林,给他不断使眼色让他向杜松赔礼,然后跟自己回去。
可惜杨林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却是“噗通”一声跪在杜松的几案前。他知道其心意已决还是和历史上一样会轻兵冒进,所以只能心存一线希望最后劝一次。
杨林抱拳颤声道:“总兵大人,如果您执意想一马当先直取平叛首功,那么请再听晚辈一言。铁背山易守难攻,非一时可取之地。若是强攻必会师老兵疲、进退不得。不如待我军到达山下时,在沈水南岸选险要之地筑营与其对峙。届时沈水可成为我军天然屏障。”
“我军依河坚守既不会令大军分兵,又会让奴军如芒在背进退两难,其必会冒险渡河进攻。如此,大人可事先遍布‘炸炮’于上下游河滩之处(注7),再置以伏兵。届时不仅予敌以重大杀伤,更可用火器轰击其队形,其士气必大挫。”
“我军大队正好趁势掩杀,即使不能全灭建奴,其也必无再战之心!这样攻守之势尽在我军掌握之中,待其他三路大军一到,大人就可实行那‘中心开花’之策。还请总兵大人三思啊!”
“逆子住口,真是狂悖放肆!?有我在,你竟还敢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
杨钦气的浑身直哆嗦,照着杨林脸上就给了两巴掌。随后气急败坏的向杨飞和杨羽吼道:“你们两个蠢材还等什么?把这个逆子给我绑了回去!家法伺候、家法伺候!”
“总兵大人,父亲、父亲......,你们听我一言、听我一言呐......”杨林被两位兄长按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向杜松和杨钦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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