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立梁王为皇太弟?”
刘荣神色肃穆,看着陈秋说道:“不错。”
陈秋眼睛中的神色更加古怪了:“此乃皇家之事,殿下与臣说是为何?”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没有听出来刘荣话里面的意思一样,抬起头看着刘荣,神色困惑:“此非臣子应当干涉的事情,陛下立国本之事,为陛下的私事。”
刘荣听了陈秋的话,眼睛中的着急更甚了,他看着刘荣甚至开口说道:“安国君!”
“此乃国本之争啊!”
“我乃父皇长子,怎么能够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陈氏身为大汉第一家,又怎么能够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秋看着刘荣只觉着心里的无语更甚了。
他觉着自己绕的弯子想让刘荣明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于是干脆利落的说道:“殿下,您自然是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您乃涉及到国本之人。”
“可这与陈氏有什么关系呢?”
“谁做皇帝,陈氏都会是陈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陈氏何必掺和进这夺嫡之争当中呢?”
刘荣的心思急转,在脑海中想到了自己来之前所打的腹稿,当即说到:“安国君,您可忘了昔日与儒家的正统之争?”
“虽然如今政治学派已经充盈朝堂之上,可相较于政治学派,梁王只怕还是更加信任儒家吧?”
“若真的让梁王成为了天子,那么陈氏的利益必将受到损碍!”
刘荣像是找到了自以为能够说服陈氏的办法,既然晓之以情不行,那就动之以利。
陈秋的神色依旧平淡:“殿下这话说的,陈氏从来不在乎这些。”
“昔日家父能够在陈氏如日中天的时候,带着我等回归官渡,如今的陈氏自然也能够做到。”
“我虽然没有父亲的魄力,但回官渡老家荣养还是做得到的。”
他看起来好似有些困倦了:“若是没有其他的要事,殿下请回吧。”
陈秋端起茶杯,脸上神色淡淡的。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端茶送客”的暗示了,而是直接了当的“赶客”。
这一瞬间,刘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怒视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秋,眼睛中、心里全都是怨愤。
“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日后梁王登基、针对陈氏的时候,还请安国君勿要忘记今日所言!”
刘荣的声音掷地有声,而陈秋则是一脸的不在意。
在刘荣走之后不久,另外一位访客也到了。
梁王。
如今长安城内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梁王的神色更加谦卑,比起来多年之前显得成熟了一些,他看着陈秋装模作样的行礼,装模作样的安抚着陈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若陈氏能够支持他成为“皇太弟”,甚至日后成为“天子”,那么当年的事情他便不追究了,会让那些事情永远的过去,并且会优待陈氏。
表示皇长子能够给陈氏的,梁王也能给,甚至能给的更多。
陈秋面对梁王的态度较之皇长子来说好了不少,毕竟他也知道此时是天子利用梁王的时候。
于是客客气气的敷衍了几句。
当梁王也离开之后,陈秋才是无奈的直接依靠着身后的凭几半躺在原地,他仰天看着那无穷无尽的湛蓝色,只得开口道:“事实难两全,只是终究觉着皇长子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翼。
皇长子刘荣为人心胸狭隘、蠢笨不堪,就连今日说服他的这一套词都是手下的人商议许久才搞出来的。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天子,必定不会记住陈氏的恩情,只会记住陈氏的“罪过”。
记错而不记功,这便是陈秋对皇长子的评价。
景元十年,冬。
大将军周亚夫率“细柳军”而至梁国,凭借着梁王的旨意以及天子的诏书,成功接管了梁国的所有城池以及布防,在周亚夫堪堪完成这些布置的时候,九国联军抵达梁国最靠前的城池之下。
两方对峙。
此时的吴王早已经是不隐藏了,以自己的夫人谋逆,乃为九族株连的大罪,自己此时即便是继续效忠天子也无人会相信了,所以自己为了“苟全性命”只能够站出来。
他是为了清君侧,而不是为了复仇。
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大位。
当然,这些理由骗骗鬼可以,拿来骗天下人以及朝廷诸公便是有些过了。
吴王也没有打算让他们相信这个理由,毕竟这只是“外衣”。
刘濞站在阵前,身着铠甲,天穹上大日落下的光芒一照,他身后的大军严整而又肃穆,像是肃杀的秋风。
“绛侯!伱我今日竟兵戎相见耶?”
他的声音中带着悲痛,手持马鞭,轻叹一声:“我等只为伐奸佞也!绛侯何必阻拦,难道不怕后世青史昭昭,其上记录着绛侯的罪行么?”
周亚夫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刘濞轻声道:“贼子!”
“你掀起叛乱之举,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到了此时竟然还口中言语“诛杀奸佞,而清君侧”之语,真的以为天下人都蠢笨不堪么?”
他冷声呵斥道:“昔日,你我同为大汉诸侯,今日你为叛逆我为臣,当两军对垒,一决胜负!”
“何如女儿家一般言语?”
周亚夫横眉冷对,而刘濞神色悲痛。
当天穹上最后一抹日光的余晖被那无穷无尽的、如墨一般漆黑的乌云覆盖的时候,吴王终究是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呜——呜——呜——”
如同哽咽的号角声响起,大战一触即发。
长安城
夜色漆黑,然则梁王府中欢笑不断。
美食佳肴、奇珍异宝、各色权贵陆续入场,梁王的晚宴,正式开席。
列席者无不为当朝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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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十年冬,天子以绛侯亚夫为将,率兵十万而平乱。时吴王驱马至梁军阵前,欲惑绛侯,无果,则令攻城。战数十日,血流成河、尸骨满地,战后鹫鹰横飞,则天下而荒。——《汉书·孝景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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