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年轻了。
他的嫡长子陈昭是惠文王十一年出生的,次年惠文王便称王而更元了,再之后过了十六个春秋,便是如今昭襄王元年的时候了。
如今,昭襄王年间又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份!
他的长子陈昭如今已然三十又一岁了,甚至连他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五弟陈瞻的“陈赞”如今都已经十三岁了。
当然
陈昭的长子,陈氏的第四代“陈肃”,次子“陈牧”都已经十岁左右了。
这还是陈昭抚育孩子较晚的缘故。
而他三弟陈安的次子此时都已经十八岁,即将加冠的年纪了,幼子陈鲈也有九岁、近十岁的年纪了。
时间匆匆如水而过,一眨眼之间,陈氏的第四代都已经是到了启蒙培育的年纪中了
陈慎再叹了口气,年华终将逝去。
山野中。
陈安拉着两个孩童走到了山脚下,看着那简陋的房屋,无奈的扶额。
他的老师一向懒散,不怎么会打理这里。
“老师?”
“我与小师弟和鲈儿回来了。”
屋子前方盘腿坐在石头上的庄周睁开眼睛,看着走来的三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只是微微点头:“回来了?”
官渡,某处田地中。
陈靖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他快要开心疯了,扭过头看着身旁保持沉默,但却显然也是开心到快要疯掉的人说道:“许先生,我们做到了?”
被叫做“许先生”的许明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若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笑容。
他偏过头,轻声道:“是的,我们做到了。”
陈靖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听闻他的父亲随口说过,若是将两种作物联在一起,或许可以将两种作物的优点结合。
他记得父亲曾说过那个词语叫做“嫁接”。
陈靖从小与其他的兄弟不同,其他的兄弟都喜欢的事情他偏偏不喜欢,他喜欢田地、喜欢大地中的那种味道和感觉,他想要脚踏实地的为“黔首”们做一些什么事情。
最后的陈靖选择了“粮食”。
他想要做到父亲口中的“嫁接”,看一看是否能够搞出来新的作物。
而如今.虽然这作物的产量提升并不算明显,但的的确确是有。
从无到有永远是最困难的,而从有到更多则是一个徐徐渐进的、可以看到收获的过程。
两人兴奋的对视一眼。
陈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咳一声说道:“咳咳,只是这事情既然还没有完全做到,我们便不必说了吧?”
“说出来了之后,也让其余国家害怕。”
“不如等到彻底做出来后再告知王上,以及让农家的诸多弟子传播?”
许明微微点头,他身为农家的领袖,一直在官渡不走的原因便是因为之前游历的时候,听到了陈靖所说的“陈氏”并且被这个设想给惊到了。
之后便一直隐姓埋名在官渡与陈靖一起研究。
春华逝去,如今已然这么多年了。
章台宫中
嬴稷看着坐在对面,脸上平和,什么都没有说,但却什么都说了的陈守,声音和情绪都有些低沉了。
其实他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只是很微弱,不足以影响他的决定罢了。
“老师,您也要抛下我么?”
陈守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嬴稷,他心中知道,虽然嬴稷是一个天生优秀的王,但他其实更多的是被“逼迫”的。
宣太后的偏隘以及惠文王故意的磨炼,让他害怕失去。
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他才想要“得到”,得到更多的权力后,他就可以不用再失去了。
陈守低声道:“王上已经强留了臣五年了。”
他微微偏头,看着远处夕阳西下,轻声叹道:“臣的时日无多,是时候该回到官渡了。”
陈守用以往一般温柔中带着调侃和打趣的声音说道:“官渡乃是陈氏的封地,可如今因为父亲和五弟都陪葬秦王的缘故,官渡祖坟中还未曾有人埋葬呢。”
“我倒是越过了兄长与父亲了。”
嬴稷将心中那一抹淡淡的忧愁挥走,轻声说道:“既然老师也要离开,那么便离开吧。”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只是老师,您走之前可愿意最后在帮我一把?”
陈守像是知道嬴稷说的是什么一样,看着嬴稷说道:“你放心就好了,陈氏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也不会帮助别的君王。”
“兄长前些日子也只是反击,让王上不要过于“任性”罢了。”
“我故去后,兄长没过几年也会再次辞官回到官渡,唯有昭儿会留在咸阳城中。”
“往后的每一代到了年纪,陈氏都会有人前来咸阳城入仕,一直持续到赢姓不再需要陈氏为止。”
陈守低着头,遮挡住目光中的光。
“这样,王上就有足够的力量和时间,可以慢慢的将朝堂中陈氏一脉的势力剔除了。”
“陈氏不会反抗。”
说到这里,陈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带着玩味的说道:“但陈氏也不会坐以待毙。”
四个字将嬴稷心中的飘忽打掉后,陈守继续说道:“希望王上记得当年立下的誓言。”
昭襄王十六年,陈昭结束了游历,回到了咸阳城中,担任司寇。
同年秋,赵魏韩三国国君于平都举行了盟会。
三王歃血为盟,决定伐秦。
他们要给秦王一点小小的教训。
盟会结束后,以魏王的弟弟信陵君、赵国名将廉颇为主帅,统帅六十万大军,几乎是调动了三国所有的青壮。
他们要一战而逼退秦国。
而秦国中,白起则是跃跃欲试,他想要成为太尉,需要军功。
功名,需要鲜血来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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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十六年秋,三晋歃血为盟,举国伐秦。——《秦书·昭襄王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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