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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唆钱丽娜去偷拍照片的,自然是罗宾。

对于一个强AI而言,入侵手机伪造来电界面,并且找一个合适的AI语音生成器,冒充普通人说话这一系列工作,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

罗宾的目标非常明确,既然这个三人“小团体”之中矛盾重重,那就不妨从最痛苦、最不情愿的人下手。毫无疑问,钱丽娜就是这样的角色——她的行动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迫。

青少年儿童由于心智还不成熟,很容易出现被胁迫又不敢求助的情况。这种胁迫和被胁迫的扭曲关系可能会持续很久,并且对双方都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

罗宾虽然不知道什么“儿童心理学”或者“青春期心理学”的知识,但他能看到很多隐藏在各路密码下的保密消息。他能看到匿名状态下,钱丽娜对吴迪、对许姌毫不遮掩的厌恶甚至憎恨。

在得到了王燎的指令后,罗宾迅速开始了侦查活动。他入侵了许姌、钱丽娜和吴迪的手机,并且对三人展开了彻底的监听和调查。然后……它就迅速补全出了这三个人之间的故事。

故事补全靠的也不完全是对这三人的短时间监听。罗宾通过搜集入侵大量设备,阅读查找特定时间内的文字和视频记录,甚至部分通话信息才补全了这个故事内容。

补全参考信息不包括在某些特殊癖好论坛上发布的“体验报告”。

作为AI,罗宾并不具备评判他人经历的能力。而拥有道德评判他人能力的王燎在得知了这段故事之后,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事儿怎么这么乱呢?

这件事情里真要深究起来,三个要被惩处的目标都是受害者。许姌被变态纠缠,十三岁就开始通过鞭打和辱骂特定嗜好的成年人赚钱,她的思想和精神状态逐渐出现问题,而自己还没有觉察。

钱丽娜被许姌胁迫、殴打、辱骂,被逼吸烟甚至被逼和吴迪“处对象”,如今又被迫编造谣言伤害朋友。她的所有行为都是被迫,并非出于自身意愿。但也是这群人里造成后果最严重的。

吴迪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建立了一个表白墙——并且还依靠这个表白墙获取利润。钱丽娜的主动靠近当然有问题,但是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并不具备识别这种问题的能力。并且在“女朋友”求助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着化解矛盾,反而推波助澜,制造网络暴力。

从根上找,这三个未成年人都是受害者。但从行为上来看,他们三个每一个人都有罪。如果陈倩瑜跳湖的时候王燎不在附近,或者营救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这就是一起大案。

现在互联网发达,一旦陈倩瑜真的死了,她的父母恐怕就会以女儿失踪为内容发布消息求助。青少年儿童失踪案在社会舆论中自带热度,这个消息被炒成热点的可能性极高。

然后就是警方迅速出手,通过大量调取监控录像锁定陈倩瑜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湖边,然后捞出了孩子的遗体。

社会舆论自然是要有些奇怪调调的。就算是在监控录像面前,有些人也得嘴硬一下。最简单的质疑当然要往学校生活上引一下,“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自杀呢?肯定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

其他的案件中,有抑郁症导致自杀的概率最大。但在这次的事情中……还真就是在学校里挨了欺负,陈倩瑜才会自寻短见。可施暴者本身也是学生,他们深究起来根子上也是受害者,而且还是必须保护隐私的未成年人。要如何对公众说明,又怎么应对自承担着丧女之痛的陈倩瑜家长?

作为家属,他们理应获知自己的孩子都遭遇了些什么。而在得知自己的掌上明珠,竟然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被人用谣言活活逼死。再怎么理智的人也会彻底陷入愤怒和疯狂,然后制造出更大的祸端吧?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王燎虽然以“互联网蝙蝠侠”为梗来描述自己,甚至给予了AI“罗宾”的名号。但他有一点比起那位名叫“布鲁斯·韦恩”的超级英雄更强。

王燎对自己的认知客观且全面。

他非常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被突然赋予了强力“外挂”的普通人——不,他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王燎自己只是一个下半身残疾,选择自主创业想要努力生活下去的普通人。

他不想去冥思苦想,为每一个人制定详尽的惩罚方式,并且为这些方式赋予莫名其妙的意义和作用。他也不想仿佛以前那样自我安慰“这种傻逼以后整个社会会教他们做人的”。

王燎对自己的认知非常可观,他就是一个得到了外挂拥有了能力之后,打算让自己出出气爽一爽的普通人。什么正义执行恶有恶报,那都是出气和自爽的副产品罢了。

既然要爽,那肯定首先要让这些人受到足够的惩罚。也就是所谓:付出代价。

如果不考虑什么法律道德的问题,仅凭罗宾的能力,让这三个施暴者彻底社会性死亡,让所有人看见他们都得朝着地上啐一口再骂个街……这都不是什么难题。

但这样不爽,而且王燎自己容易有心理负担。

这么一想……自作自受,倒是一个比较没有负担的报复方式。

中国文化最讲究的就是因果报应。这是传统道德观念里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果报应之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付出后果。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太过强调“死后报偿”和宿命论,但作为报复观念却非常合适。

【让钟丽娜和吴迪自作自受倒是简单。】罗宾在得到了王燎的建议后似乎有些为难,它问道,【但许姌的行为要怎么“自作自受”呢?她殴打威胁同学,为了一己私利设计陷害“情敌”,这些暴力行为让第三人全部复现在她身上恐怕很难起效。】

“这倒是个难题。”王燎坐在轮椅上皱眉思考了好一阵,然后有些不确定道,“把这些行为拆开,分配给多个人物实行怎么样?”

【选一人负责殴打、辱骂以控制;一人为了一己私欲设计陷害;再一人逼她亲近自己不喜欢的人?】罗宾看起来似乎有些抗拒,【这好像有点过分了。】

“那就把最后一个去掉。”毕竟是未成年人,最后一条确实有点突破常规道德伦理,王燎从善如流,迅速做出了让步后强调道,“其他的项目决不能减了——她就算再怎么可怜,这次事情上她也是首犯,不能轻饶!”

【如您所愿。】罗宾似乎是调整好了行为模式,这次它主动问道,【那个年轻的篮球运动员呢?】

“这里还有他的事儿?”王燎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这个年轻小伙纯粹是倒霉催的——被女流氓盯上之后视为禁脔,结果和其他女性说两句话就被当成了“出轨”。

虽然实际倒霉的是陈倩瑜,但那个“篮球运动员”的名字也被挂在了表白墙上。就算没有什么实际损失,精神打击也是少不了的。

但罗宾根据调查结果分析认为,这个叫孙少乾的小子可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辜。

并不无辜的原因有三。

孙少乾13岁作为体育方向特长生入学的时候,身高一米八四,体重七十二公斤。这个体型身材,在初一的学生里堪称鹤立鸡群。他也非常适应这种“瞩目”的感觉——在校队里的训练很辛苦,人总是要有一点其他的什么鼓励才好坚持下去。

瞩目的感觉随后变成了明确且强烈的追求,再进展到富有侵略性的“盯防”。孙少乾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无数次差一点就举手投降了。

要不是教练明令禁止,许姌大概早就得手了。

不能明目张胆地“从贼”,也不可能通过简单的拒绝就打消许姌的念头。于是,孙少乾开始把这种“盯防”当成了某种类似荣誉的东西——你看,有漂亮姑娘为我癫狂。

在这种……把扭曲的感情当做炫耀资本的心态指导下,孙少乾甚至开始主动和其他女同学接触。有事儿没事儿凑近聊两句,甚至送两块糖,几张贴纸之类的小东西。

不为别的,就为了刺激许姌,看她着急甚至愤怒的模样。

这种行为用“恶趣味”来描述都算是轻的,王燎对孙少乾的评价是“这人脑子有病吧?”

【本机并不具备医学诊断的能力。】罗宾问道,【需要联系精神专科医院,把孙少乾转入接受强制治疗吗?】

“那也有点太过了……不是,这种事情你也能办得到?!”王燎大惊失色,罗宾好像确实有些厉害的过分了。

强制治疗是一种目前已经很少使用的行政手段,适用于那些行为严重、但身患精神疾病,无法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的精神疾病患者。指定的专业精神医疗机构负责接收“患者”,并对其强制治疗。治疗时间没有上限,直到强制医疗机构定期进行的诊断评估,确定患者已经不再具有人身威胁后,才能报送决定强制医疗的法院批准。

这是一种很少使用的严肃管制手段,是对精神病人的最严重“管控”。虽然直系家属可以向法院申请解除强制治疗,但法院和检察院能不能许可批准还得两说。

毕竟这是“强制”性质的治疗。

让一个行为略有怪异,心里会因为女性吃醋而暗爽的14岁少年接受强制治疗……且不说这种行为具有多少合理性或者合法性,让他去医院……治什么?

心里暗爽不是疾病吧?喜欢看女生为了自己吃醋……就算这个行为有点变态,但也完全没有到需要强制治疗干预的地步吧?

“不用不用,强制治疗这种手段还是留给真正危险的家伙吧。”王燎手指在屏幕上点的飞快,生怕罗宾赶在自己之前已经先动了手,“我们还是着重处理这三个人……”

【现在又得新增一个需要处理的对象了。】罗宾打断了王燎的发言——他的字还没打完,灰绿色的输入界面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罗宾的汇报,【钱丽娜拍摄到了一个成年男性和许姌交往过密的照片,这个男性之前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调查视野里——我入侵了对方的手机后,听到了许姌对他的要求。】

罗宾一字一顿道,【许姌要求这名男性不择手段,永远让钱丽娜闭上嘴。】

啥?

王燎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迷茫不知所措。深圳地铁列车内灯光明亮,车厢内风力强劲。他看着自己的手机,认真思考着自己的大脑是不是被水呛了之后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功能障碍。

不择手段,永远闭嘴?这听上去……怎么感觉像是要杀人呢?

不对,不至于吧?不可能不可能,初中生而已,一个初二的小姑娘再怎么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也不至于奔着杀人去谋划……吧?

王燎低着头,微微张嘴,不知所措。他已经坐过了两站到了福田,摇晃的列车中,王燎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不能吧?好歹是个成年人,总不能让他干啥就干啥吧?”王燎思路凌乱,手指颤抖,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确实说不上

【其他普通成年人应该都不会同意许姌的请求。】罗宾对王燎的侥幸想法打出了致命一击,【但这个成年人正在搜索“如何毁尸灭迹”。】

不是……你彪啊?王燎震惊了,“什么玩意?……他俩啥关系啊?为什么一个成年人会同意这种请求?”

【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复杂——您可以大致理解为骚扰者和被骚扰者、服从者和驯服者、老师和学生……】罗宾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是孽缘。】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王燎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大串比喻后面的真实含义,但看起来两个人的人际关系都扭曲的够呛。

“那对方会同意这种……不光违法而且没脑子的要求,也是因为这种孽缘?”王燎叹了口气,也就是自己命苦,一开始只是想打击一下键盘侠让自己爽一下。结果根本没有爽到,接连袭来的就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对方并没有同意许姌的要求,至少从准备行动上来判断是这样的。】罗宾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明显是偷拍来的——也不知道这个AI到底从哪儿就骗来了个可供它使唤的跑腿。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勉强看得出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正在拉扯着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在街上走着。

说是“拉扯”,其实稍微有些言不符实。对方只是扯着女孩的手腕,动作略显用力而已。

毕竟被标注为许姌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没有太过反感,更没有反抗。

等会……什么叫“并没有同意许姌的要求”?这人不是已经在搜怎么毁尸灭迹了吗?

王燎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稍微有点模糊,他抬头向外看去,市民中心的地铁站站台缓缓消失在眼前。耳朵里响起了地铁广播,“下一站是,华强北。”

卧槽,坐过站了?

王燎把自己的轮椅缓缓开到地铁门边上,重新开始低头看向了手机。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还在更新的偷拍图片忽然问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

【是沉迷于肉欲的人渣。】罗宾直截了当的给与了回答,【是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资格的渣滓、是侵害未成年人的罪犯、是本次不幸事件的根源……是正在预备犯罪的重刑犯。】

“你是说……”

王燎打字的界面第二次消失了。

【他正在试图寻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然后杀死许姌灭口。】罗宾说道,【对方已经失去了理智,彻底不在乎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了——一旦带着许姌进入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杀人行为就会迅速发生。】

王燎在地铁车厢里,发出了一声格外响亮的大叫。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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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跟在十几米远处的钱丽娜有点害怕。

电话那头的陌生男人用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拿着手机来偷拍许姌,当时她感觉还好——一腔热血翻涌起来的时候,就算是她也有了反抗许姌的勇气。

但现在,那股翻涌上来的勇气已经彻底凉了下去。别说继续偷拍照片反抗许姌,她现在甚至连走路都难——两条腿抖的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鹿。

非要说的话,像是一只快死在地上的扑棱蛾子的翅膀也没问题。

不敢动,不敢继续拍照了。要不转头回家吧?这里好多人也有好多车,许姌应该看不见我……

钱丽娜半跪在地上,胆战心惊。脑子里的念头逐渐被“我要逃跑”这个想法彻底压制。就在她准备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的时候,手机上的灰绿色一闪而过。

【快跑。】手机上的灰绿色字迹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钱丽娜忽然呆在了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机上的指示,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强行拖走的许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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