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直有个阴影,就是那天听到的唿哨声,胡未红说过:哨鼓一响,虫子便会往你肉里钻。
钻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吃多少打虫药都没用。
所以我想都没想,一把抱起小鹿洁,撞开窗户滚入小楼,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落地、挺身、关窗,然后靠着墙壁大口呼吸。
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可那个躲在树后面的家伙究竟是谁,黄氏兄弟,还是留下来监视我们的花衣人?。
打开头灯,果然一地干枯的花瓣,色泽暗红,踩上去“沙沙”作响。
不害怕是假的,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
我提醒小鹿洁,千万别去碰脚下的红花,也不要跌倒,如果被花茎上的尖刺划破皮肤,会变成和她妈妈一样的怪物。
“叔叔,那你是人吗?”。
怎么还怀疑上我了?。
“当然”。
我回答的斩钉截铁,心里却有点不踏实,尤其是在齐冰说过那番话之后,对呀,祝小飞凭什么把圣子血传给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我,除非我异于常人。
或者不是人。
十入鬼门九难还,毫无侥幸可言。
屋里的味道甜的发腻,隔着毛巾都能闻得出来,其它东西没怎么变,椅子仍然倒着,小木桌上却多了个空水瓶。
“乐宝露”牌矿泉水,生产商是龙行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既然敢拿“宝露”当商标,那它不是白狐社的,就是两者之间有合作。
墙角的梯子上次被我踩断了一根横木,我拽了拽,虽然不太结实,但以小鹿洁的体重,应该没问题。
“你敢上去吗?”。
我问她:“怕不怕?”。
通往二楼的翻板已经掀开,露出一个类似天窗的四方窟窿,黑洞洞的挺吓人。
不等我说完,小鹿洁突然一弯腰,翅膀从斗蓬里伸出,似展非展,“呼”的一声,人就钻了进去。
风激起花粉,在灯光中打着旋儿。
行啊,小丫头,我感觉变异人也没什么不好,海陆空三栖,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糊,比如霸王龙般的四百六、手脚长蹼的海茉莉、飞檐走壁的朱祈光,个个有超凡之能。
说不定这就是魔母教提炼“人粟”的目的,从基因中优中选优,组合在一起,造出堪称“超级亚赛人”的终极怪物。
等了五六分钟,小鹿洁轻盈的跳了下来,一翻斗蓬,洒落一地碎纸片,我尝试着拼了几张,除了“六目神”之外,还有数字的大小写,是撕掉的帐本。
不管这些数字代表了什么,都是圣女寨单方面的支出,有去无回,也就是说,很可能它在供养这个所谓的“神灵”。
看来白英氏人不光只信奉圣女。
“还有别的吗?”。
“没了”。
我把这些纸片拢在一起,收好,起身的时候感觉有点恶心,眼前一明一暗,小鹿洁的影子也开始变形,如同镜头对不准焦似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得赶紧下去,这屋里味儿忒大,我可不想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自己。
地道口盖着木板,在拉起来的那一刻突然有种开盲盒的感觉,不知道谁躲在下面,要是那个白衣人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白衣人为了销毁证据,放火烧尸,证明他与老族长白英羽达的被害有关,倘若这个人真的是白衣卫,当年的惨案便是圣女寨内讧的结果。
即使我把小圣女抬出来,他仍然会杀人灭口、毫不留情。
同样的,我也担心林初羽,不知这俩人是否已经遭遇过,但她会幻死遁形,应该能保护好自己。
滑下通道后,沿途散落着几小堆尚未冻实的粪便,我在这里没发现别的动物,八成是小飞猪,小赵警官曾经见过它,却没有关于欢喜花的记忆,由此可以推断出他当时昏迷的地点并不是小楼,而在地下。
否则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推开厚重的城门,小鹿洁立刻睁大眼睛,我头一次也是这种表情,如此雄伟的建筑群落,足以让你对人类的力量产生敬畏。
“这是哪里呀?”。
“白衣城”。
我调整了一下头灯的远近,环顾着四周:“……叔叔有个好朋友藏在这儿”。
“为什么要藏起来?”。
“因为有坏人啊,所以咱们也要小心”。
其实她一直很警觉,手里握着弹弓、扣着铁珠子,周围发出半点儿响动,都会停下来,东张西望。
林初羽似乎不在这一层,要是在的话,听见我的声音,早就现身了。
第三层还是静悄悄的,地上却出现了拖拽的痕迹,难道她真的发生了意外?。
顺着痕迹往前走,穿过千字碑,前面就是大鸟骨,但远远的望去,好象有点不太对劲儿。
它偏了,偏向了右侧。
姿势没变,整体却转动了一个角度,底座下明显能看到缝隙,站在旁边,风吹衣摆,又冷又腥。
小鹿洁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用手指着:“……这,这下面有东西……”。
一股死尸的味道,但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
她的视力和嗅觉超级厉害,从一进来就告诉我,空气中不光有欢喜花的甜烈,还混合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儿,时有时无。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伸手要推的时候,头灯“啪”的爆开,眼前一黑,脑袋象中了枪似的翻身便倒,嘴巴都磕破了。
随即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滑来滑去,如同背后装了副螺旋桨。
风“呜呜”的灌进双耳,什么也听不见,直到狠狠的撞上一堆破轮胎,世界才重新安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
我有点晕,伸手摸了摸,头灯还在,一晃“哗啦哗啦”的响,里面居然多了颗小石子。
“叔叔,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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